他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摘下平天冠,将额头上的伤给朝臣看,“那日景王兄砸伤了朕,朕也自知有错,送太妃去往皇陵,路途保护不力,是朕的责任,朕年纪小,登基时间不长,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朕一时失察之错,日后还要仰仗各t位大人辅佐。”
话说得圆满又漂亮。朝臣交头接耳,早已无人再提起从前对司徒清洛恶毒的猜测,都被他感动,甚至有的怒责司徒清灏,“景王你怎能对陛下动手?你哪怕再怒也要等此事来龙去脉调查清楚,陛下是天子,你身为臣下怎能伤害圣上?”
司徒清洛生的一副良善的俊秀少年模样,他阻道,“方爱卿莫怪皇兄了,此事是朕失察,盈太妃是皇兄亲母,皇兄骤闻此恶讯,一时气愤,做出不理智之事,也情有可原,朕不会怪他。”
这位方大人冷哼,“景王,你可听见了?皇上宽宏大量,不治你罪,已是天恩浩荡,你怎能责怪陛下?还不谢恩?”
陆太傅叹了口气道:“陛下送走太妃,是为了先帝,这是大孝,太妃偶遭灾祸,陛下立即交由刑部调查此事,这是果决,抓到刺客还要给景王与群臣交代,这是担当,陛下不计较景王伤人之过,这是宽容,陛下良善孝顺,知错能改,在文武百官前,自认错误的君主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这份勇气与谦恭令臣佩服!我朝有此君主是为幸事啊!”
不少朝臣皆暗自点头,互换眼神,还有人道:“陛下良善谦恭,有勇气,有担当,实在是我大齐的好皇帝。”
“没错,假以时日,陛下长大之后,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司徒清灏对山贼论是半信半疑,但情势如此,司徒清洛解释澄清得清清楚楚,又放低了姿态认了错误,给了封赏,朝臣非但不再怀疑他,反而对他是赞不绝口,只有他一人的怀疑还有何意义?
他跪了下来,“臣谢主隆恩,但臣有个请求。请求陛下将那几个山贼交给臣亲手处置。”
不过是几只替罪羊罢了。司徒清洛赶快应了下来,“这虽于理不合,但谅景王一片孝心,朕答应你。”
“多谢陛下。”
孟太尉看着站在金阶上的摄政王位旁,一脸清冷孤傲的司徒清潇,皱起了眉,与文臣列的许都督对视一眼,抓紧了手中的玉笏。
司徒清洛在心中暗笑,他回头看了看司徒清潇,今日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他的皇秭手把手教的,果然,效果显著。
乾阳殿外,司徒云昭站在白玉桥边,茯苓道:“主上,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司徒云昭用计离间司徒清洛与司徒清灏,打算一石二鸟。司徒清洛早年失母,一直不喜司徒文泰的其他妃子,他懦弱却冲动,急于立威,司徒云昭便利用司徒清洛赶盈太妃出宫,又杀了盈太妃,盈太妃之死,必定使司徒清洛遭人怀疑。
景王愚孝,极听其母之言,受此欺辱,必定会找司徒清洛算账,伤了司徒清洛,日后司徒清灏一死,旁人会更加怀疑是司徒清洛怀恨在心而为之。
景王一家一死,司徒清洛的名声也会一跌再跌,这皇位自然也会风雨飘摇,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司徒云昭身上来。
如今,却被司徒清潇清风细雨地化解了,甚至还替司徒清洛拉了个好名声。
河里的游鱼来去戏水,司徒云昭看着,额前的王冠旒冕还在轻轻地晃,她的语气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潇儿多高明的手段。昨夜还躺在本王身边,今日教圣上三言两语,就将本王的计划打乱了。”
却非讽刺与嘲弄,而是真的由衷的温柔笑意,她道:“随她去吧。”
茯苓蹙眉,“可是主上,这样一来,没有了小皇帝这个替罪羊,来日景王出事,您会遭怀疑的。”
司徒云昭淡然道:“不要紧,替罪羊而已,多得是。”
和风
入夜,平南王府。
每日夜里,司徒清潇一如既往地给司徒云昭的背上仔细地涂药,司徒云昭敏锐地察觉到,每次,她除了那不明显的呼吸变化之外,还显然地情绪低落下来,尽管她一直在尽力掩饰着。
司徒云昭理好中衣,反过身站起来,绝口不提白日之事,只是温声问:“怎么了?”
司徒清潇的情绪被她发现,一时无措,“昭儿……”
司徒云昭开口,低声安抚着她,“潇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内疚,那日全然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如若换成你,你会与我一样的,不是么?”清风细雨般的温柔,滋润着她,化解着她的愁绪。
司徒云昭的话直熨贴到自己的心里去,如若换成自己,自己必然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司徒云昭挡箭,她难受,自己会更痛苦。她也爱着自己,所她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可是……她还是因为自己受伤了。
司徒云昭看她还是蹙着的眉头,明艳张扬的眉眼舒展,轻轻一笑,拉起司徒清潇的手腕,“你不是也为我受过伤么?”
那道伤疤还在,但恢复的很好,司徒云昭当日大发雷霆,整个御医院都不敢怠慢,倾尽全力好好治疗,连疤痕都只是浅浅淡淡的一条。
司徒云昭扣着她纤细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就像她受伤那日一样。她微微低下头来,在她右手手腕那道清浅的疤痕上慢慢地,轻轻地吻过。
和风细雨一般柔和。
她抬眼,眼中带出了一丝温柔的光芒,“这两个疤痕,就当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她为何能如此温柔?
司徒清潇从不知道自己的手腕都可以如此敏感,被她吻过的地方就像是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