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坐在他的龙位上,司徒清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脸色不善,眼色微暗,司徒云昭看着他,玩味地欣赏着他的眼神和脸色。
野兔
入夜。
篝火燃燃,晚宴开始了,皇帝,朝臣诸王公主皆围坐在周围,白日里打的猎物都在炙烤中散发着香味,司徒清洛和朝臣们觥筹交错,举杯欢庆,在野外猎场里的气氛,要比宫中的晚宴欢快许多,相比起来,宫中的晚宴都是庄重严肃的,并不能像现在这般放肆欢畅。
中间架起了大大的火堆,正炙烤着猎物,有兔肉和鹿肉等等,司徒云昭站在旁边,亲自炙烤白日的野兔,御厨和负责切分食物的宫人都站在一旁低头候着。
司徒云昭挽着袖子,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忽明忽暗的昏黄火光照得她的俊脸面色模糊,看不清表情。野兔烤得正好,火候时间都恰到好处,她亲手把野兔取下来,装入了青瓷玉盘,一旁的宫人接了过来,请示道,“平南王,兔肉可要切分开?”
司徒云昭接过侍女奉上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手,她从中心出来,走到上首司徒清洛旁的空位,依旧是与皇帝同坐尊位,她漫不经心,“不必了。只是本王特地给陛下烤的。”
宫人端来兔肉,兔肉没有切分开来,就整只装在一个大青瓷玉盘中,看起来并不那么好看,毕竟是亲手拿来的野兔,司徒清洛看着,竟觉得有些骇人。
司徒云昭站在火堆旁边,炙烤兔肉许久,无论是身上的金蟒王服还是白净的脸上,都无有一丝一毫的脏污,连靴子都没有灰尘,只在手上沾上了一些熏烟,但也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了。
她靠在椅子里,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没有看身旁的司徒清洛,“陛下请用吧。”
众目睽睽,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司徒清洛迟迟不动,司徒云昭挑了挑眉,“陛下,不合胃口么?”
司徒清洛看着这只野兔,它生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哪里下得了口,只觉得头皮发麻,“摄政王,要不还是切分开吧,这一整只,朕也吃不完,莫要浪费了。”
周围满是宫人侍卫,却无有一人敢动,都在瞧着司徒云昭的脸色,等着司徒云昭发话。
司徒云昭笑了笑,“这野味便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过瘾,不是么?”
司徒清洛看向司徒清潇,下意识地去找皇秭求救,但司徒清潇面色淡淡,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司徒云昭不用看便知他的目光飘向了哪里。
“陛下是大人了,既然已经做了陛下,便不是孩童了,要有些大人的样子,把自己当作孩童一般矫情,那样永远都长不大。”
司徒清洛虽笨拙,但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他能依赖谁?自然只能是他的皇秭,司徒清潇。司徒清洛犹豫了一下,还是掰下一只兔腿,举起金箸吃了起来,味道虽好,他却味同嚼蜡,全然食不知味。
两个兔腿下肚,司徒清洛已经饱腹,他放下金箸,司徒云昭端着酒盏,正跟朝臣觥筹交错,她转头看了看青瓷玉盘中剩下的大半,“吃不下了?”
司徒清洛点点头。
司徒云昭放下手中的青玉酒盏,面色微沉,“皇上今日胃口不好么?还是本王的兔肉皇上不喜欢?”
众人都看了过来,孟太尉出言,“陛下,平南王殿下亲自炙烤食物,莫说平日里旁人了,便是先帝都不曾尝过,陛下可要珍惜啊。”
陆太傅皱着眉,出言反驳,“孟太尉此言何意啊?陛下万金之尊,什么珍惜不珍惜的?”
孟太尉一向能言善辩,能说会道,又耿直,他瞪了回来,“呵,陆太傅,陛下是万金之尊,难道摄政王不是么?您睁大眼睛看看,摄政王是不是与陛下同坐尊位,摄政王万金之躯亲自炙烤兔肉送给陛下,难道陛下不该珍惜么?”
“你没听到陛下说吃不下了?如此逼迫陛下做什么?”
“陆太傅,顾命大人,连陛下的吃喝都要管,还真是称职啊。”孟太尉已经有三分醉意上了脸,脸色有些红,“堂堂男子汉,一只野兔都吃不下?没想到陛下七尺男儿,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哈哈哈!”
大都护也幽幽道,“太傅此言差矣,我们哪里是逼迫陛下,分明是为了陛下好。”
司徒云昭看着前方的篝火,淡声下令,“来人,喂陛下吃下去。”
身后三个侍卫听命便行事,两个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擒住司徒清洛的肩膀,另一个过来拿起金箸,司徒清洛顿时慌了神,挣扎着。
陆太傅立刻站起身来指责,“平南王,你这是做什么?!”
镇南将军也站了起来,抽出了长剑指着陆太傅,脸色阴沉,“麻烦太傅大人对王上放尊重些。”
“坐下。”镇南将军依旧指着他,剑尖对着他的面门,周围没有一人出声和帮忙,所有的侍卫皆是司徒云昭的人,陆太傅只好坐了下去。
左丞相元仲出来想打个圆场,“摄政王,何必为此不高兴,打猎本是开心事,陛下许是累了,也并非不尊重摄政王,既然陛下不想吃,摄政王便不要跟陛下计较了。”
司徒云昭全然不理会,“愣着做什么?喂陛下吃下去啊。”
“是,王上。”
侍卫举起金箸,夹起一块兔肉,将要把兔肉送进司徒清洛口中时,“平南王。”
司徒清潇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王上亲手炙烤的兔肉,不知本宫可有幸一尝?”
司徒云昭像是早有预料,她就在等此刻,司徒清潇主动开口,她伸手阻住了侍卫,笑意盈盈,“哦?公主想尝一尝本王烤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