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骁垂在笔直裤线旁的大掌无声紧握,微微颤抖,俊靥在幽暗中又沉了几分。
片刻静默后,傅砚蛰无视男人僵硬的表情,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与他擦身而过。
“大哥,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敬重你。”
傅砚骁背对着他,忽然声色沙哑着开口,“但有些事,我可以退,可以让。有些,不能。”
傅砚蛰背对着他,眼眸微眯,“比如呢?”
“我现在,想见她。”
傅砚骁黑曜石般的眸底一道暗芒晃过,逐字逐句,“大哥,你喜欢她,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同样,你也没有资格干涉,我见她的权利。
若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不用你说,我也永远不会在梁小姐面前主动出现,并且真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不知怎么,说到“白头偕老”四个字时,他喉间像被钝刀子剐了似的,蹿上
一股铁锈味,“但,只要梁小姐一天还没有属于你,我和你在她面前,都是一样的。
你可以见她,我也可以。若我的行为惹大哥你不高兴了,我只能说一声,抱歉。”
浓稠幽深的暗影,敛下傅砚蛰所有的神色,他声音不辨情绪:
“砚骁,你心里还有她?还没放下她?”
傅砚骁喉咙一紧,眼神骤然混乱。
“砚骁,你我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大哥待你如何?”傅砚蛰闷咳了两声,声音低沉了几分。
“待我很好。”傅砚骁呼吸一窒。
眼前浮现的,是从小到大和大哥相处的和谐画面。
大哥比他年长四岁,但俗话说,长兄如父,在他刚到傅家,那段受尽白眼的晦暗时光里,大哥确实是第一个给他关怀,在他被佣人薄待时给他撑腰,给他温暖的人。
更不要说,在那场恐怖的绑架案中,大哥拼死助他逃出生天。
不然,今日坐在轮椅上,连正常的跑跳都做不到,如同残废的人,就是他自己。
“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往后余生,都要与轮椅为伴,且要终身服药,才能勉强维持现在的状态。”
傅砚蛰轻轻喘息,苦笑,“我知道,我配不上梁小姐。但梁小姐却愿意跟我相处,丝毫不介意我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
砚骁,人非草木,这么多年,我孤身在异国他乡,我也时常孤独,寂寞,无助。我时常问自己,我是不是一生就要这样萎靡下去了?我也想有爱人相伴,我也想像常人一样,娶妻,生子,有一场平淡幸福的婚姻。”
他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哥,想要娶妻,生子。
对象,是梁歌儿。
傅砚骁薄唇紧紧抿起,挺括的胸襟一阵鼓胀。
他想起,今天在福利院,浪漫的雪景中,梁歌儿与傅砚蛰四目相交,满眼都是明媚欢快的笑意。
而她每一次见到他,不是哭红了眼,就是满目破碎,说不尽的哀愁。
他曾是她的心上人,但现在,只是一个令她伤心的人了。
“我这一生,若能得梁小姐这样的女人相伴左右,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傅砚蛰目光充满渴望,语气那样恳切,甚至透出一丝卑微,“砚骁,大哥请求你,给我和梁小姐一次好好相处的机会,成全我,行吗?”
傅砚骁全身神经骤然紧绷,优越的下颌线,骨感、硬朗、暗藏隐忍的锋利。
他就这么怔忪在原地,连傅砚蛰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
不多时,病房门开了。
林溯拎着保温饭盒走出来,见傅砚骁直挺挺站在走廊里,他蓦地怔住,随即清隽的面孔蒙上一层阴霾。
“呵,这回来得倒挺快。”
男人低声,长睫微抖,“林秘书,我想看看她。”
“你想看就看啊?我们大小姐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吗喽。”
林溯翻了个白眼,边吐槽边转身往病房里走,“等着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