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启涵失声笑了出来,不住地摇头。
不是否定梁枫的话,而是为自己三年义无反顾的卖命,觉得懊悔,觉得大。大的不值得。
此时此刻,他万分悔恨,遗憾——
不是遗憾自己行差踏错,失去了奋斗一生谋来的功名,他是遗憾前半生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自己,后半生却沦为魔鬼的奴隶。
“除了我们之前,从您家里搜出来的那些罪证之外,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梁枫正色地诘问。
“有。”
闻启涵眼睑低垂,“柳逐云的案子,我也参与其中,是谢晋寰在背后指使的我。”
梁枫大惊,“你杀了柳逐云?他不是自杀的吗?!”
“是自杀,但是谢晋寰逼死他的,并提前给他编撰、伪造了一封遗书,由律师带进去,让他随身携带。这样在他死后,加上我在后面施压,警方就会草草结案,认定为自杀。”
梁枫凝眉摇头,依旧分外不解:
“柳逐云身为柳氏未来的继承人,柳家大少爷,他是何等心高气傲,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你们左右?”
“因为,谢晋寰手里,有他致命的把柄。”
闻启涵眼皮一跳,“柳逐云,一直是谢晋寰在盛京的重要合作伙伴。他被谢晋寰哄骗,以为自己贩卖的,是一种新型的,能够为他带来暴利的软性毒品。谢晋寰为了拉他入局,也是一开始就这样给他灌输的。
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帮谢晋寰,做药物活人实验而已。谢晋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中获利,只为达成目的,开出的条件又极具诱惑力,所以柳逐云才会铤而走险与他合作。”
柳氏说到底也是梁枫母亲的娘家,如今母亲已全面掌控柳氏集团,涉及到亲人,他难免更多几分关切:
“柳氏集团在海门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资产百亿。怎么会去贩毒,与狼为伍?!”
“柳则之父子这几年盲目扩张商业版图,加上大力研发的药物几乎毫无进展,上面已不想再投资给他们,导致柳氏资金链出了问题,急需巨额资金周转。柳逐云这才陷入了谢晋寰的圈套。”
梁枫瞬间了然,“那把柄到底是什么?”
“新药实验,导致盛京人命案频发。柳逐云找上谢晋寰要退出,并扬言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要拉谢晋寰垫背。
谢董什么为人,你我都很清楚。顺者昌,逆者亡。哪怕只是一时口舌之快,他也绝对再也容不下柳逐云。”
闻启涵眉目寂如死灰,黯淡无光,“于是,一天晚上,谢晋寰以聚会之名,将柳逐云约到近郊的度假村酒店。那晚场面糜乱不堪,酒池肉林,柳逐云忘乎所以地去和一个女孩开了房间。
那个女孩,在凌晨时分,在床上猝死了。死因,是因为谢晋寰派人,给她注射了过量的致幻药物。
但谢晋寰却趁柳逐云喝得酩酊大醉,意识不清之时,把杀人的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并命令我,天亮之前,将尸体进行处理。”
梁枫怒目圆睁,瞳孔猛然一震,“那女孩的尸体,被你怎么处理了?!”
“东区一片施工状态的建筑工地,有一块铺了一半的水泥地基。我把那女孩,扔了进去。”
音落刹那,闻启涵深深垂下头。
悔恨、自责、痛苦,令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这细小的声音,在空旷凛凉的审讯室里被无限放大,汇聚成滔天巨浪,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淹没、泯灭。
梁枫如鲠在喉,目光无比错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无论怎样,他都无法原谅他。
法律,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柳逐云无端被抓,也是谢晋寰的手笔了?这样,他再逼死柳逐云,自己便能全身而退,不会惹上任何麻烦了,对吗?”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下了地狱入畜生道都便宜了他!
“我知道,我罪恶滔天,罪不容诛。我也接受一切判决,不会狡辩,也不会上诉。”
闻启涵不敢抬头看向梁枫,嗓音哽咽,沙哑不堪,“我……只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护、善待我的妻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行为能力都丧失了,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护她,免遭谢晋寰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