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灰白的天色一片幽沉,从早开始便细雨绵绵。
但这样的天气,却最适合去墓园,看望故人。
梁歌儿与傅砚骁又来看望钟情小姐了,两口子献花,清扫,忙碌得就像要与他母亲吃一顿团圆饭一样。
虽然深埋九泉,但有他们悉心照料,深切思念,想必并不会寂寞。
“妈,我和歌儿终于为您报了仇。秦姝被判死刑,二十年的冤案,终于落幕了。”
傅砚骁牵起梁歌儿的手,紧紧握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愿您九泉之下,永世安眠。”
小两口向墓碑深鞠一躬。
这时,有脚步声不疾不徐,由远及近。
“是爷爷!”梁歌儿先转过脸去,蓦地喜上眉梢。
傅砚骁瞳孔一缩。
几步之遥,傅南淮坐在轮椅上,由徐秘书推着来到这里。
他膝间安静地放着一束纯洁的白百合,那是钟情的最爱。她活着的时候,观潮庄园每天都少不了新鲜的百合,每一支都被她照顾得很好。
就连作为公公的傅南淮都知道钟情的喜好,身为丈夫的傅光景却浑然不知。
真是够讽刺。
“傅先生,我来扶您。”
徐秘书刚要搀扶傅南淮起身,老人家却双手撑住轮椅扶手,兀自站起了身。
傅砚骁和梁歌儿神情一愕,见爷爷站得稳稳当当的,这才松了口气。
傅南淮神情端肃地手捧百合花走到小两口面前,和蔼的目光看向傅砚骁,“不介意,我来看看你母亲吧?”
男人轻轻摇头,呼吸一窒。
梁歌儿紧抿绯唇,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几年爷爷的身体大不如前,哪怕出席重要场合也几乎都是坐轮椅。而这次为了表示对砚骁母亲的尊重,竟然破天荒地离开了轮椅,笔直地站在墓碑前。
傅南淮长叹一声,献上鲜花,向钟情的遗像深鞠一躬,“钟小姐,是我们整个傅家对不住你,我郑重地向你说一声抱歉。但我知道,往者已矣,道歉已没有意义。
所以请你放心,只要我这老家伙活一日,便会好好照顾砚骁一日,绝不会让你唯一的儿子,我最宠爱的孙子,再受伤害,再受委屈。”
傅砚骁含泪望着爷爷,星眸灼红。
他从未觉得爷爷对他有亏欠,也没觉得受的那些委屈有什么大不了。
相反,若不是爷爷苦心栽培,呵护他长大,他小小年纪不知要死在秦姝那个毒妇手里多少回。
“听说,秦姝当庭就提出上诉?”傅南淮凝眉问。
“是的爷爷,不过她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梁歌儿挽起傅砚骁的手臂,温声回答。
“嗯,你们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弄死她就好。”
傅南淮想起秦姝种种恶行,恨得赤目欲裂,“爷爷之前都想好了,若法律给不了她死刑,爷爷就要亲自出手,如法炮制,让那个毒妇比谢家老二死得还惨!
总之你们两口子有什么难处,不要藏着掖着,大方跟爷爷讲,爷爷帮你们摆平!我老头子还没完全退休,江湖上还有我一席之地,傅氏,你老子说话还不完全算数。”
“谢谢爷爷。”
傅砚骁轻抬薄唇,满目感激之情,“您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傅南淮语气耐人寻味,“傻孩子,这怎么够呢?远远不够啊……”
“爸。”
傅光景的出现,就像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温馨和谐的画面。
梁歌儿忧忡地看着傅砚骁。
男人的俊容骤然覆上一层冷白冰霜,齿关紧扣,“没脸!”
“砚骁,不要在爷爷面前闹得太难看。”梁歌儿攥了攥他冰凉的大手,低声提醒。
傅砚骁深深呼吸,还是听话地暂时隐忍。
“你来干什么?”傅南淮没好气地打量着他。
傅光景艰难地抿了下唇,哑着嗓音,“爸,我想阿情了,我来看看她。”
“呵,二十多年都没见你提过一嘴,现在跑来装什么痴情种。”
傅南淮不禁冷笑,毫不留情地揶揄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别说钟小姐,就是我这个老东西都要被你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