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人魔不分的眼神,仿佛来自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傅光景呼吸猛窒,双唇上下打颤。
当年,钟情从楼上跳下去,年少的傅砚骁紧紧抱着母亲血淋淋的尸身,望着他这个姗姗来迟的父亲的时候,就是这样,如出一辙的眼神!
他厌恶,他恨,但他更怕!
现在,为了区区一个梁歌儿,他竟然真的要跟他这个亲生父亲撕破脸了?!
秦姝和傅白露本来是想来看傅砚骁笑话的,结果笑话没看成,反倒受了惊吓。
大气都不敢喘了。
傅砚骁闭上眼睛用力喘了口气,觉得再没赘言的必要,转身正欲离开。
“傅砚骁!”
傅光景沙哑着嗓音叫他的名字,声音都是颤抖的,“你这样护着梁家的女儿……是要跟梁家站边,忤逆我这个亲生父亲了吗?!
别忘了你姓什么,别忘了你身体里流着谁的血。你也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我扶植你,你怎么能坐上高位,怎么能权倾傅氏!”
老生常谈,毫无新意。
傅砚骁听得内心无波,甚至觉得腻烦。
“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你敢逆我……信不信我让你从总裁的位置上滚下来!信不信我要你连个屁都不是!”傅光景简直就是歇斯底里了。
连身为妻子的秦姝,都鲜少见过他气成这样。
“您想这么做,就去做吧。如果,您真有这个魄力的话。”
傅砚骁慢慢乜向身后,那目光仿佛已与世界割裂,决绝得惊心动魄,“为了她,我不介意,与整个傅氏为敌。”
……
傅砚骁刚离开书房,平直宽阔的双肩一颓,只觉灵魂都像抽空了一样。
“砚骁。”
温和的声音想起,他红着眼圈掀眸,竟看到傅南淮出现在他面前。
刚才,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没有意识到走廊里有人。
老人没有换睡衣,还是来时的长衫,看样子是没有打算在观潮庄园过夜的意思。
自从奶奶走了,傅光景娶了秦姝进门,他就觉得这里再也不是他的家了,环山的掬月湾那才是他的家。
“爷爷……”
傅砚骁轻声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暗哑得厉害,喉咙甚至是哽的。
“你跟你父亲在书房里说的话,我都听见啦。”
傅南淮坐着轮椅,不太方便站起来,傅砚骁便乖觉地俯身,方便爷爷触碰到自己。
“虽然跟你爹顶嘴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呢……嘿嘿,这回,咱爷孙俩是想一起去啦!”
说着老爷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也不想让那个叫林淮的进傅氏,你的想法没错,唯利是图的人可不符合咱们企业文化!
你放心,我老头子虽然退了,但我还没完全退。
这集团我说了还算数,你老子要再坚持,我会出面阻止的。”
“爷爷,身为总裁,这件事理该由我处理。您就该安享晚年,别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傅砚骁不想这点小事还要搬爷爷出马,那才真是不孝呢。
“没事没事!发挥余热!诶诶……”
傅南淮眨巴眨巴眼睛,满目期待地问,“刚才你说你要护着晓晓,还说对晓晓动心了……你是不是认真说的?!”
傅砚骁双眸撑了撑,心跳如擂鼓。
半响,他喉结一滚,沉声回答:“一时到了气头上,没过脑脱口而出的话。我并没想那么多。”
“啧,行吧行吧!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就随便你吧!”傅南淮很有些失望。
傅砚骁皱紧俊眉,“爷爷。”
“走哇,送我回去,我一个人路上无聊,你陪我说说话!”
“好。”
傅砚骁推着轮椅,爷孙俩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背对着他,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嗤,傻小子。
脱口而出的话,那才是心里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