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赵贞吉、张居正齐声应道:“是!”
三人出了司礼监,往西安门走去。
张居正回头看了一眼司礼监,摇了摇头说道:“高新郑被殿下敲打两次后,终于做起正事来。只是我担心,此事不长久啊。”
赵贞吉附和道:“高新郑的性子,遇挫越战越勇,只是一旦略有得势,就会翘尾巴啊。”
他瞥了张居正一眼。
在他看来,张居正跟高拱的性子类似,都善于谋国,不善某身。但张居正比高拱更沉得住气,也会下水磨功夫。
只是赵贞吉现在有些头痛,现在朝堂局势乱如麻,跟嘉靖四十二年到四十五年完全不同。
那时朝中只有世子党与非世子党,愿意与世子党合作的,就合作;不愿意合作的就打,简单明了。
现在不同了,世子党势力庞大,环视过去,似乎没有敌人,可是又到处是敌人。
李春芳看了张居正和赵贞吉两人,只是淡淡地答一句:“以前太子为世子时,我们势单力薄。现在太子为储君,大势已明,大家都想从龙。鱼龙混杂啊,反倒没有此前那么爽利了。”
三人心有戚戚,不再多言。
朱翊钧站在偏阁门口,看着三位先生的背影,心里也有这样的思考。
但自己心里明白,世子党以前是一群孤臣,游离于文官主流。
现在世子党成了太子一党,成了朝堂上一大主流,反过来说,文官集团把现在的世子党,化解了。
自己种种新政举措,逐渐进入到深水区,有可能触犯到世子党骨干们的利益。
清丈田地,会不会触犯李春芳的利益?
摊丁入亩,会不会触犯赵贞吉的利益?
官绅一体纳粮,会不会触犯张居正的利益?
所以自己才会小心翼翼。
当下,自己要用高拱在前面探路,试探朝野的反应,也试探自己属下的反应。
高府,高拱召集了二十多位门生故吏在花厅里。
看着满堂的青年才俊,高拱心里涌出几分得意。
在场的,都是他精心选出来的,还没有被官场“同化”,还没有被前途和名利夺走心中的抱负和热血。
“诸位!”高拱咳嗽一声,大声说道,“盐税,是国朝重要的税收来源。长芦、两淮,最盛时要为户部国库奉献数百万两银子的盐税。
可是自弘治年后,盐税一年少于一年,最多时不过百余万两。难以想象啊!”
高拱扫了一眼众人,现都在认真地听着,于是继续说道:“老夫入执户部,翻阅架阁库文档,国朝每年产盐四亿斤左右,两淮长芦占三分之二。
每年出长芦两淮盐引,有四百五十万引,但是纳盐税或者折中纳物的,不到九十万引。其余三百六十万引盐的盐税和折色纳物,去了哪里?
都是被那些硕鼠蛀虫们吃掉了。
现在,老夫下定决心,要痛打这些硕鼠和蛀虫。所以还请诸位俊杰相助,巡察盐政,革新除弊,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高拱慷慨激昂地说完,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作长揖。
“诸位,户部国库就靠你们了,大明就靠伱们了!”
二十多位年轻俊杰全部站起来,激动地满脸通红,齐声道:“恩师放心,门生定会赴汤蹈火,澄清两淮盐政!”
高拱长舒了一口气,大声道:“好!诸位,请坐,现在由德众给大家安排任务。”
他把主持位置让给得意门生杨炳,站到了一边。
随从仆人走到他旁边,轻语两句,高拱脸色微微一变,悄悄离开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