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子如顺着高欢的手指看过去,只看到这座市场早已经杂草丛生,别说是摊位了,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高欢这下子也觉得兴致缺缺,当年的洛阳城在高欢心中留下了繁荣的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下子众人也没有同游的兴致,司马子如提议返回高欢家中去喝酒,于是众人骑上马,返回到了高欢被新赐的宅子里。
曾经一宅难求的宣义坊府邸,如今早已经是空置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被尔朱荣赏赐给了他麾下的新贵们。
只是府邸内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搬空了,高欢的家人也都在晋阳,此时也没人布置府邸。
返回到自己的家里,众人也放松了很多,司马子如谈起了最近洛阳的新闻。
“听说奚公在民间搜罗了散落民间的宫廷乐手,替天柱大将军排宴,席间演奏的乐曲很得到了天柱大将军的喜爱,还赏赐了奚公不少的金银珠宝,将军也听了舞曲了吧?”
高欢点头说道:
“那是除夕当日天柱大将军府内的舞曲,此舞曲乃是军舞,听说是那名叫吴龟年的乐师自己谱曲的,被命名为《天柱大将军破阵乐》,曲调苍茫有力,大将军很喜欢。”
高欢回忆起这部舞曲,也觉得热血沸腾,这一次奚毅的马屁可以说是拍到了尔朱荣心上。
只是是名叫吴龟年的乐手,自己此前在洛阳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
也许是宫中被淹没了的人才吧。
尔朱荣很喜欢这部舞曲,经常召见乐手在府内的宴会上奏乐,高欢好几次赴宴都听到了这曲子。
司马子如又说道:
“奚公凭借此曲再次得到了天柱大将军的信任。”
窦泰说道:
“奚公仁厚,在洛阳得人心,这也不稀奇,可那几个东西凭什么升官?”
窦泰说完,司马子如立刻说道:
“慎言!”
窦泰说的那“那几个东西”,是尔朱荣的亲族,尔朱世隆,尔朱兆,尔朱天光。
年前皇帝下诏书,给这么几个尔朱分别加官,基本上都是封公,使持节,都督一州乃至于几州的诸军事,行台大都督。
虽然以往尔朱荣也任用亲族,但那时候几个尔朱都在尔朱荣麾下打仗,也都有立下战功,甚至比高欢这些外人的功劳还要大些,所以升迁倒是也没有异议。
但是近一年来,这几个“尔朱们”的表现,就可以说是差强人意了,甚至有的可以说是很拉胯。
尔朱兆守雁门关,无功无过不说。
尔朱天光跟着尔朱荣打齐鲁,在讨灭了邢杲之后带兵烧杀掳掠,险些再次激起民变。
但是最重量级的还是尔朱世隆,他被陈庆之在虎牢击败,接着又连番大败,这样的罪行也被尔朱荣赦免,如今又被加官就让人不服了。
高欢不置可否,这一次的封赏是对去年的总结,一向在军队赏罚分明的尔朱荣,在政治上偏偏非常失分。
对于尔朱家的子弟,尔朱荣都没有吝啬赏赐,就连死在了幽州的尔朱仲远,尔朱荣都给予厚赏,还直接将爵位传给了尔朱仲远的幼子。
但是对于外人,尔朱荣就有些吝啬了。
贺拔三兄弟也没有加官,高欢更是功过相抵,险些被处罚。
高欢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尔朱家的主力,依然是尔朱荣亲手训练的那支百战精锐。
所以能够升官的,也只能是那些尔朱们。
道理虽然都懂,但是辛苦一年没有奖赏,也总是让人泄气的。
高欢说道: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今年立功的机会更多,只要好好打仗,何愁没有封侯之日?”
高欢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他暗暗叹息,尔朱荣实在是太傲了。
他愿意给的人,他才会给赏赐,若是他看不上的人,那是真的不把对方当人。
河阴之变,杀投降的高翼,杀宇文洛生,都是尔朱荣这种性格作祟,他也不是不知道杀这些人会有连锁的后果,但是他还是要杀。
只要尔朱集团还能掌控一切,尔朱荣就不需要,也不愿意看任何人的眼色。
尔朱荣信奉的哲学——
只要战场上能击败对手,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在场的都是心腹,接下来就要谈起小集团的未来规划了。
高欢说道:
“明年还是要解决河南的问题,但是北方那边可能也要派人去,我想要去北方。”
去北方,就是尔朱荣联络契丹人,准备给苏泽的后方制造麻烦。
这是一个苦差事,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但是又不能再派个尔朱仲远这样的莽夫了,所以人选一定没定下来。
高欢主动请缨,这个职位大概率会落在他头上。
争夺幽燕可是个苦差事,窦泰先说道:
“将军,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又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