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该死的大雨终于停了。
直阁将军杨忠骑在马上,他是受皇帝元颢的派遣,前往河内地区的陈庆之军营,宣读皇帝元颢的新旨意。
“将军,浮桥被冲垮了!”
刚出洛阳不久,杨忠就听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连接洛阳和北中城的浮桥被冲垮了。
从黄河以北的洛阳前往黄河以南的河内地区需要渡过黄河,自己刚出城,连番的暴雨冲刷的北中城浮桥终于支撑不住垮了,杨忠直呼晦气。
看着黄河对岸的北中城,杨忠只好说道:
“绕道!”
杨忠只能寻找可以渡河的渡口,只是看着黄河对岸的北中城,以现在洛阳的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浮桥。
唯一让洛阳城内的皇帝百官安心的事情,就是这场暴雨也拖延了尔朱荣的脚步,至少在两个月内,洛阳应该是安全了。
两个月后,也差不多进入冬季了,今年尔朱荣打了一年的仗,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支撑进攻洛阳。
至少这两个月苟住了!
杨忠终于在黄河上寻得了一个能够渡河的渡口,又抓来附近的渔民充当船夫,好不容易渡过了黄河,来到了黄河以北的河内地区。
等到杨忠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陈庆之营地的时候,他现军中的气氛非常的紧张,他连忙让亲卫通传,很快就见到了清瘦了很多的陈庆之。
“大将军!”
陈庆之看到杨忠,知道他是来宣读皇帝元颢的旨意的,于是说道:
“杨直阁,还是先宣读陛下旨意吧。”
听到陈庆之话里话外的疏远,杨忠也有些苦涩,他虽非陈庆之旧部,本来他也是北人,投靠元颢无可厚非。
但是面对陈庆之的时候,杨忠依然会觉得难为情,总觉得亏欠了对方。
如果不是陈庆之几次三番的提拔,杨忠如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
事已至此,杨忠也不可能再背叛元颢去投靠陈庆之,他宣读了元颢的旨意。
内容也很简单,洛阳城内缺粮,公卿都要吃土了,让在河内的陈庆之运送一批粮食去洛阳救援。
陈庆之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圣旨,却没有其他的命令,杨忠连忙说道:
“大将军,城中百官都要饿死了,您匀一些粮食去洛阳吧。”
陈庆之苦涩的说道:
“匀?河内大雨,整个河内只抢收了两成粮食,我军中尚且不够,还怎么支援洛阳?”
“就算是不顾百姓征集了粮食,谁来帮着陛下运到洛阳?难不成让我的军队去运粮?”
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名将,都重视民心的重要性,也会约束军队,尽量不欺压百姓。
这除了道德需要之外,以及军队纪律性的需要,更重要的还是打仗不仅仅是这些正卒的事情。
行军打仗,是一个级大的组织工程,需要将帅在前线拼命,也需要民夫在后方搬运粮食修建工事。
这其中本地势力支持不支持你,其结果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如果本地很支持你,那百姓可豁出命用小推车帮你运输粮草,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好好打仗。
如果本地都很厌恶你,那出了炮楼可能就要挨黑枪,送来的粮食缺斤少两,还经常半道上被来去如风的“土匪”抢劫,打仗强行命令百姓修建的工事是豆腐渣工程,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民心虚无缥缈,但是民心也会落在这些实际的事情上。
陈庆之是名将,河内地区已经受灾严重,这时候,你洛阳朝廷不说减免赋税赈灾,还要河内百姓将口粮掏出来送到洛阳去?
凭什么?就因为你姓元吗?
杨忠也知道这个命令是乱命,但是他也无可奈何的赔笑了一下。
但是陈庆之也知道,自己是不能不管洛阳这个烂摊子的。
没有洛阳这个烂摊子,他这个南方人根本没办法在河内立足,政治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只享受好处,也要一并接受政治上的负资产。
在陈庆之看来,最大的负资产就是元颢本人了。
谁也想不到,当年在萧衍面前气度上佳,雄心壮志的元颢,到了洛阳竟然堕落得这么快,这么快就将北魏朝堂仅存的民心都折腾光了。
陈庆之又问道:
“为何不向睢阳彭城求粮?”
洛阳之所以能成为都城,就是因为黄河这条母亲河从洛阳旁边流过,而从三门峡往后的黄河中下游水段是比较平稳的,可以逆流行船。
洛阳可以通过黄河漕运,将支流丰富的黄河下游流域城市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