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中,萧衍接到了从洛阳送来的急报。
他的儿皇帝元颢用恭顺的语气汇报了陈庆之北伐的战果,除了向萧衍这位“投资人”表示感谢之外,元颢也委婉的表示洛阳人心归附于他,北方叛贼尔朱荣不足为虑。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撑得住,不需要萧衍增兵。
作为萧衍这些年来对北朝军事上最大的成果,已经很少举行大朝会的萧衍难得驾临台城,和群臣商议北伐的事情。
说是商议,其实就是萧衍向群臣炫耀罢了。
朱异将元颢的表文念诵了一遍后,群臣又是一阵子马屁,拍的萧衍无比的舒坦。
这些年来,南梁朝堂中基本上就剩下朱异这样的大臣,在一片颂歌中,萧衍的宠臣朱异先站了出来。
作为萧衍的心腹,朱异可以说是萧衍肚子里的蛔虫。
萧衍当众让黄门朗读元颢的表文,除了是用来炫耀之外,也说明了萧衍的心意,那就是他赞同元颢的意见,不准备继续向洛阳增兵。
而作为掌控朝局的宰相,朱异同样也不想要增兵。
上一次陈庆之七千人北伐,南梁朝堂已经竭尽全力才筹集了陈庆之出征的粮草,至今建康的粮食价格依然居高不下,甚至出现了低品官员的俸禄都已经无法在建康立足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的情况对于朱异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那些基层的寒门官员们,因为建康剧烈上升的生活成本而请求外放,这些职位都留给朱异来提拔自己人了。
有道是“朝中无人莫做官”,如今建康城内的说法已经是“囊中羞涩莫做官”了。
只是这些外放的地方官员们,为了能够返回建康享福,到了地方勾结地方上的豪强如何盘剥百姓们,这就不是朱异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至于那些百姓们的想法也不重要,这五年来皇帝萧衍越的笃信佛法,就连宫中都禁止了荤菜,萧衍这位菩萨皇帝自然也对手下的官员非常宽厚。
手下官员贪赃枉法,萧衍有时候也只是下旨训斥了事,甚至连罢官的都很少,更不要说杀头的了。
这也导致了南梁官员以更快的度腐化堕落下去。
朱异也不想要增兵,一旦动员更多的军队,那他好不容易粉饰出来的繁华盛世就要被戳破,他可不想让萧衍知道,南梁朝堂连几千人出征的粮食都凑不齐。
朱异叩说道:
“陛下英明圣武,这一次陈将军北伐如此顺利,都是陛下的福德保佑,这是人心所望,岂是尔朱荣这种夷狄异种能够撼动的?”
“洛阳是千古坚城,魏主又得人心,尔朱荣不战自溃也!”
“陛下只需要在建康修行祈福,前线自然就能连战连捷了!”
听到这里,萧衍笑得更舒坦了,朱异的说法深的他心,本来资助元颢就是棋盘上的闲子,只是没想到陈庆之这么能打。
可北魏的土地,能够占领的已经纳入囊中了,之所以扶持元颢,也是因为北方正朔已经久了,洛阳百姓根本不心念南朝,南梁朝堂也控制不到。
用自己的兵马粮草去帮着元颢打仗,在萧衍看来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反而北方局势混乱一些,对于他更有好处。
不过这种时候,也总是有人唱反调的。
一名年轻的官员出列,对着萧衍说道:
“陛下,臣以为应该继续增兵洛阳,否则陈将军北伐成果或将不保。”
萧衍和众臣的目光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萧衍本想要训斥,但是看到这个年轻的身份,将火气压了下去。
这个年轻人是通直郎韦粲。
通直郎并不是个显赫的官职,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差事都没有,只能算是台阁中打杂的散官。
但是这个年轻出列言,却没有人轻视他,就连萧衍都投来目光,示意他说下去。
因为韦粲是韦睿的孙子。
钟离之战,可以说是南梁立国之战,韦睿立下的功劳,足以让他的子孙列于朝堂之上。
韦睿的长子韦放,如今出镇寿阳,韦粲就是韦放的儿子。
韦家也算是文武兼修的士族了,韦粲少有姿仪,不仅仅文采出众,也精通战阵之术,是南梁少有的文武全才。
韦粲继续说道:
“洛阳四战之地,孤城难守,苏泽尔朱荣,都是虎狼之辈,陈将军的七千白袍军虽然精锐,但是劳师远征,本地又人心不附,若是一直胜还好,一旦落败军心必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