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深看了一眼贺拔允,也正是有贺拔兄弟这三员猛将在,他才能稍微安心。
元深立刻嘉奖了贺拔允,又对贺拔允说道:
“贺拔将军!好志气!”
贺拔允得意洋洋的说道:
“当日我父在武川孤城坚守了近一年,平城险要,又怎么可能失陷!”
众人纷纷点头,当时六镇都已经全都反了,贺拔度拔确实守住了武川近一年。
帐内的众将士都纷纷叫好,但只有刚刚大败逃回平城的恒州刺史元恭脸上火辣辣的。
当年六镇叛乱的时候朝堂处置失当,武川怀朔多次求援平城,时任恒州刺史元恭都没有派兵救援。
所以贺拔三兄弟到了平城之后,就和元恭一直不对付。
如今元深重掌大权,元恭却在灵丘大败,如果是普通将领此时已经被元深用褴车送入洛阳了,但是元恭毕竟还是宗王,所以元深只是解除了他的军职,还让他来帐中旁听。
元恭低着头看向贺拔允,更觉得这是贺拔兄弟故意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专门是来刺激自己的,心中对元深和贺拔兄弟更加憎恶。
一番军议下来,元深确定了今后的战略。
等朝廷的军队到了之后,还是先攻打灵丘,夺取进入定州的通道,先平定、瀛、冀的叛军。
河东三州是北魏菁华,这个战略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如果三州和关中那样叛乱数年,那洛阳的公卿就要饿死了额,而一大半的在洛高门官员的祖坟都被贼军控制了。
贺拔三兄弟取代广陵王元恭,以贺拔允暂代平城留守,负责恒州的防务。
被解除了军职的元恭更加愤怒,连着贺拔兄弟也一起恨上了。
——
孝昌二年,八月,夏州。
苏泽穿着农人的衣服,拿着镰刀站在地里,他弯着腰割下了一捆捆黄豆,身边亲卫则在帮着捡拾地上的豆荚豆粒。
苏泽在穿越前就没怎么做过农活,穿越后又是禁军子弟,打仗多年也没有下地干过活。
他下地收割,其实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干了一会儿,苏泽就汗流浃背了,他将镰刀交给这块土地真正的耕种者,又交代说道:
“先不要铲除豆根,留着这些根可以肥田。”
这块田在永乐城近郊,是夏州官府的职田。
职田,就是属于官府的公田。
管理这块职田的是夏州刺史府,而苏泽也是名义上的夏州军政一把手,这块职田也算是他的田。
州府县的衙门需要吏员俸禄,办公也需要经费,文明太后虽然开始给官员俸禄,但是这些官府运行经费是不给的。
那么官府需要运行,自然也是要钱和粮食的,孝文帝在改革的时候,给予地方官府一项权力——放“公廨本钱”。
所谓的公廨本钱,是将官府常用公款投入商业或贷放市肆取利,用这笔利息来作为官府运行的经费。
在州一级的刺史府,由州令史来负责运行这笔钱。
这项制度看起来是挺好的,朝堂只要给每一层官府注入了一笔本金,日后就可以通过官府自行运行来获得利息,维持各级官府的运行。
这样不需要朝堂供养各级官府,也没有增加地方上的税收,堪称是两难自解的妙招。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地方官府本身就是当地的治理者,拥有极大的权力,而在南北朝时代的商业活动根本没有达到后世宋明那么达,像是关西这种地方甚至连钱都不怎么用,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的庄园经济。
你连商业都没有,放贷给谁啊?
所以“公廨钱”就和宋代的“青苗钱”一样,变成了一种官府强行摊派的敛财手段。
反正每年要钱维持官府运行,所以官府就强制放高利贷,要求治下的百姓贷款,管你是不是拿钱做生意,反正到期以后要连本带息还回来。
所以州令史又被民间称之为“捉钱令史”,这是一个职位低微却让人胆寒的官吏,因为捉钱令史是真的能让人破产的。
所以苏绰向苏泽上书,言“公廨钱”制度,“收利数多,破产者众,在于平民,已为重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