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爆论一点,印钱是一种调节贫富差距的好办法。
原因也很简单,普通百姓手里是没有钱的。
甚至不要说是普通百姓,当时整个南朝使用货币的地区,也就是建康、江陵、益州等几个经济达地区。
北方的情况也差不多,除了洛阳、关中、河东等几个经济比较达的地区,其余的地方也都是很少用钱的,百姓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
既然没有钱,那滥货币的通胀,其实和大部分的老百姓没有关系。
滥货币洗劫的,其实是手里拥有货币的豪强和商人。
这点就和后世的印度,曾经下令废除大额钞票一样。
贫民根本没有大额钞票,这些大额钞票都是用来行贿或者逃税的,废钞其实是政府和富人争夺财富。
南梁行的铁钱,其实也是和南梁的官员和地主争夺财富。
南梁畸形的土地政策,加上萧衍废除人赀(按照财产比例征收的财产税),改为按丁田计税的租调,这其实就是放弃了对富商的财产税,改成了对人口进行普征税。
同样是交税,富人也是一个人头,普通人也是一个人头,这种制度看起来公平,实际上放弃了税收的调节作用。
富人和普通人承担同样的税赋,那富人的钱只能越来越多,兼并普通人的土地,然后普通百姓分到的税收负担更重,也开始用各种方式逃税,最后税基被侵蚀,官府财政紧张。
在苏泽穿越前,呼吁对富人开征财产税,也是一种呼吁税收公平的社会呼声。
萧衍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比如他的好弟弟宏,当时有人诬告萧宏私藏甲胄谋反,萧衍去萧宏家里做客,打开萧宏家里的府库,见到了三十余间库房中堆满了铜钱。
萧衍让人统计,萧宏家里的铜钱竟然有上亿钱。
虽然萧衍并没有责备弟弟萧宏,反而因为他没有准备谋反而高兴。
但实际上,从这件事后,萧衍就开始行品质更低的女钱,用劣币从这些富人手里抢钱。
甚至到了最后,萧衍直接废除了铜钱,改成行铁钱,让萧宏的大量财产蒸,听到这件事后,豫章王萧综作《钱愚论》讽刺萧宏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不过苏泽也知道,以隔壁那位萧菩萨的尿性,他恐怕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并不是整体上用行货币这件事来打击豪强商人的。
而过于依赖滥货币来解决财政问题,也让南梁出现了经济上的过渡繁荣,萧宏这样的宗室虽然一时被清盘了财富,但是他们很快又通过私铸铁钱积累了更大的财富。
苏泽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他对苏亮说道:
“景顺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印再多的钱,也不能当粮食吃,滥货币会扰乱百姓生产,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也是南梁的经验。
在苏泽穿越前的历史时间线上,因为萧衍滥铁钱,导致了整个南梁经济过渡繁荣。
大量的百姓放弃了种田,选择从事各种不事出产的服务业。
这倒是和前世大洋对岸的某个国家很像,生产不赚钱,那就做更赚钱的服务业和金融业,最后造成了产业空心化。
工业时代的空心化还能通过全球贸易来弥补,但是在农业社会空心化,那就是要真的饿死人了。
在这个时代,土地和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苏泽忍住了两个“走捷径”的诱惑,对着众人说道:
“农耕才是一切之本,术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却不能凭空变出粮食。”
“军府长史苏绰,军府要加强对各州郡县主官的考核,全农课桑的要给予奖励,延误农事的严惩不贷!”
“折冲祭酒苏亮,从折冲府派遣官员巡视地方,对抛荒停耕的土地要勘察原因,如果不能耕种的土地要收回授田。”
“唯!”
兄弟二人领命而去,他们自然有一套班子来执行苏泽的命令。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掌控的土地太少了。
汉中杨家这种跳出来送死的豪族实在是太少了,苏泽想要进行土地改革,也只能从新增的土地开始改。
不断的从豪族争夺土地,建立更多的折冲府,推行授田令和府兵制,等到力量变化的那一天,就可以执行全面的土地改革了。
苏泽深知为政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准备走最难的路,慢慢夯实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