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那刘老倌儿竟然……”福安想起了刘三吾走时气势汹汹的模样。
“纵是道德老臣,也好名啊……”朱标摇了摇头,却是看穿了刘三吾的本质。
这种臣子,说他忠,他自是忠的。能力也有,学问也是精深。
但说白了,私欲还是大过了公心。
他效忠大明,但本质上,并不是要大明国泰民安,而是要成全自己的那一个“忠直”之名。若遇到这种牺牲自己的名声,成全朝廷的大事,便爱惜羽毛,丝毫不肯让步。
可惜了,自己原还以为,刘三吾是个胸怀天下的真正忠臣……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也是自己苛求了。真正不计自己,一心为公的忠臣,何其稀缺,百年难遇。似刘三吾这等只好名声,不好钱财、不徇私情的臣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只是,若刘三吾不愿意变更科举名次,这件事就基本陷入了死局。
更换其他人主理科举名次……这也不是办法。一则若换下刘三吾,基本就是坐实了刘三吾科举舞弊,刘三吾乃是当世大儒,未必会有臣子冒着开罪整个儒林的风险,主导科举重判。
朝中也没有其他人在文坛之中的威望,能够力压于他。
若让北方官员主导,则其结果势必无法使南方诸士子心服,到时候,闹事的反而会是南方的士子们。
“如若实在不行,只能将此事,往刺杀父皇一案攀扯了。”朱标暗暗心想,眼底已是一片冷然。
江南豪族盘根错节,取中的那些举子之中,总能找出几个,和那卷入谋刺案的七家有些关系的。
以谋刺案为由,将取中的进士处理几个,空出来的位置自可以将北人举子安插进去。南北举子之间的矛盾自解。
日后,只需安排科举考官之时,注意好南北官员的搭配,莫要出现如这次一般,考官尽是南人的情况,自可以避免如今科举试一般,只有南人,没有北人的情况。
嗯?等等……
朱标觉察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
“这次恩科的考官,实际上是由父皇所指定。”
“五弟他也曾对父皇说过南北榜案,父皇是知道这件事的。”
“那么,父皇为什么要继续安排刘三吾作为主考官?甚至,仍旧为恩科安排了南人主考,没有安排进一个北人。”
“殿下?”见朱标怔住了,福安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传宋忠!”朱标道。
少倾宋忠到了,朱标开门见山,问宋忠道:
“西安那边,可有父皇的传书?”
“禀陛下,并未收到太上皇陛下的传书……”宋忠愣了愣,老老实实的回禀道。
朱标想了一想,又问道:“西安那边,可有传来什么动向?”
宋忠想了想,回答道:“闻说,周王殿下欲要在西安创设学堂,准允平民百姓幼童免费蒙学。”
“除此之外,便是太上皇陛下着人勘探西安地貌风水,可堪为都,并无其他消息动向。”
“设学堂?”朱标眼睛一亮,老五想要开启民智,这事情他是知道的。
不止是知道而已,对于这件事,朱标其实也是支持者。比起性格强硬的老朱,朱标其实更加看重学识。
开启民智,并不是让所有人都去学儒学,而是将华夏百业的各项传承,全都纳入学科之中。这一项伟业,不止是朱肃,他朱标也是想将其作为自己执政生涯的毕生事业去做的。
只要能做成这一桩事,他朱标当这皇帝,便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惧褒贬于春秋。
这件事,可以说,他是比朱肃更加热衷的。
只是……这件事他曾深入和朱肃聊过,都认为此时还不是推动这件事的良机。
那么,为什么老五会突然在没有知会自己的情况下,在西安开设学堂?朱标一个激灵,似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