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桩事,是那三千名俘虏的事。”魏观继续道。
“此战赖殿下运筹帷幄,除却斩杀贼徒近万众之外,亦俘虏了倭人并张家残部三千余众。老臣将那三千人,全部关在了苏州卫的一处军营之中,托曹渊将军代为看守。”
“这三千人虽手无寸铁,但就这么放在那儿,却也是一桩麻烦事……”魏观整理了一下措辞。“这些人如何处置,五殿下可有论断?”
这三千余俘虏之中,约有一半是在战场之上自知逃生无望,而自行降服的贼兵。以及千余被留在城东营寨,用来故布疑阵意图迷惑城中守军的残余倭寇。在剿灭了贼军大部队后,蔡本领着太仓卫一支偏师,兵不血刃的俘虏了这战意全无的千余人。
听到魏观出言相问,朱肃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对这些人,他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了:
“在城外临近海岸处,刨出一个千人坑。将这些渣滓们全部赶入坑中,埋了了事。”朱肃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些倭人万分嫌弃一般。
“坑……坑杀?”魏观一愕。他话中,虽有嫌弃这些俘虏浪费粮食,不愿以苏州城公中存粮养着这些人之意。但其实,也只是在暗示朱肃可以把这千余人带回应天,在御前请功……这三千余人在苏州,是三千余饭桶,带到了京中,却是三千个军功啊!足以扬大明国威。
“这些倭寇胆敢犯我大明疆界,难道还要对他们管吃管喝吗?”朱肃道。
“可……可是。”魏观有些文人病作,竟然有些不忍起来。“这些人之中,也有并非倭寇的。莫非也把这些人给?”
“张氏余孽假扮倭寇,祸乱海疆,手中不知沾上了多少同族百姓鲜血。”朱肃眼神更冷,恶意更浓。“此番又与倭人同流合污,带着倭寇来犯我华夏疆界。”
“这是什么?这是汉奸啊!汉奸,往往比外族贼寇更可恨!”
想起那些被毫不留情杀害的平民,朱肃甚至有些咬牙切齿。转头对那边的高启道:“高先生,罗先生,你二人一人长于文章,一人长于话本戏剧。还请你二人写出雄文和戏剧,尽书倭贼非人狠辣之处。再将这些汉奸助倭为虐、祸害百姓的累累罪行,也写于文中。”
“回头,在那千人坑上镇一石碑,本王也会遣人,将此文镌刻于此石碑之上。若再有倭人敢来,便以此坑此碑文震慑之。”
“还要在此处演出相关话本和戏剧,也使后世知晓,如有汉人胆敢背祖忘宗从贼祸害自家百姓者,我大明定然取其性命!甚至死后,也要他受石碑镇压,永世不得生!”
“嘶……”众人皆吸一口凉气,五殿下这一手,太狠了。这是要将这些助倭为虐的张士诚余孽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受万民唾骂。
这石碑一出,倭人未必不来,但若真有汉人还敢扮做“假倭”,只怕就得稍微掂量掂量代价了。
“殿下有托,敢不竭尽全力!”高启躬身向朱肃行礼。他胸中亦有热血,要不然也不会辞了老朱给的高官不受,情愿醉心于恢复汉唐文坛盛况之中。听闻朱肃让他写一篇抨击倭寇与助纣为虐的假倭的雄文,他如何会去推辞?这可是能名传后世的大好机会。
勒石记功,警醒后世,此亦是汉唐文坛遗风!
罗贯中更是躬身应命。这本就是极好的写作材料,就算朱肃不说他本也打算将此事斥诸话本戏曲之中的。见高罗二人都已答应了,魏观便也躬身应命。要坑杀的是倭寇与张士诚残部的假倭,此等皆是罪有应得之辈,全坑杀了也传不出什么污名。
这桩事既然有了定论,魏观便再度开口:“还有第三桩事。”
“敢问殿下,牢中那个陈惠……该怎么办?”
朱肃一愣。平心而论,自从那支所谓的“大军”来了之后,他还真就把陈惠此女彻底忘在脑后了。
彼时想要从她口中,拷问所谓“大军”的情由,是以此女还算有些用处。
但现在诸事基本已经了结,这关在牢中的陈惠,便成了一根鸡肋。留着也没啥卵用,还浪费粮食。
“要么拖到菜市口杀了吧。顺便也让百姓们亲眼看看,城中诸贼已靖,也让他们明白作奸犯科、心怀不轨的下场。”朱肃说道。
“也……也杀了?”魏观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位少年殿下还真是杀伐果断,一个女子说杀就杀,也不怕为他人所诟病。遂出言道:“陈惠毕竟乃陈友谅之后。先时陛下阵前获陈友谅之子陈理,亦未曾伤其性命,反而还以侯爵之位酬之,许其富贵,以彰显我大明海纳百川之雅量。”
“殿下擒获这陈惠乃是大功。要不……送入京中让陛下决断?若是贸然杀一女子,天下人只道殿下心胸不够开阔……”魏观出言劝道。
“女子怎么了?既然当了贼,莫非,还要分个男女?”朱肃奇道。
虽然陈惠也算薄有姿色,但朱肃可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网络上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区区一个陈惠,还没到足够让他怜香惜玉的地步。更何况要讲究男女平等嘛,只要是祸乱大明的贼寇,不论男女,他杀起来绝无一点心理负担。
况且,让天下人觉得自己心胸不宽……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难不成,还要展露出比老朱,还有大哥更加宽阔的心胸不成?
“好罢。”见朱肃其意已决,魏观便也拱手应命。左右这押贼入京的风光,以及心胸宽广的名声,是五殿下自己不要的。自己也就是尽己所能稍微劝劝而已。
这陈惠是杀是囚,终究无碍于大局。
只是这位殿下,对敌人……好重的杀性!
“既然三桩事皆已有定论,老臣这便下去安排了。”魏观拱手道。朱肃点点头,魏观所说的这些在他心中都只是小事,只想快刀斩乱麻般快些解决。而“杀”,就是将事情彻底解决,不再留后顾之忧的最好办法。
他此刻最挂心的,不是什么俘虏或者陈惠,而是那个不知所踪的悍勇巨汉。有这样一个人物在苏松之地流窜,朱肃只觉得寝食难安。此人究竟为何会在贼人军中,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历史之中,并未记载江南苏松之地,出了这样的一员猛将。此人既有这般的艺业,在历史中何以又籍籍无名?
“会是谁呢……”魏观等人走后,朱肃皱眉苦思。忽然如福至心灵一般灵光一动,想起一个可能猜得到这位巨汉身份的人物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