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的旨意,宁国府送殡,一路热闹非常。
除了镇守南疆的南安郡王和病了的北静王,四王八公一脉各家家主都亲自来送殡了,就连与贾家交好的乐善郡王、永昌驸马等宗室也来了,算来十好几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贾家大小轿子马车,不下百余。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出了宁荣街,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在路上设供致祭。
刚至城门前,又有贾敬、贾政、贾琏同僚属下各家设供致祭,一一的谢过,然后出城,直奔铁槛寺而去。
铁槛寺是贾家家庙,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以备京中过世之人在此寄放,日后带回原籍。
都是安排好的,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法鼓金铙,幢幡宝盖,迎至寺中。又在寺中重设香坛,另演佛事,安灵于内殿之中,贾蓉在灵前相伴。
外面贾琏款待一应亲友,里面的诰命夫人则是王熙凤张罗接待。
偏殿内摆着八张席面,筵席未开,贾敬、贾赦和贾政陪着一应亲友坐着,说着话。
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之后,贾琏陪着送出寺门。
送走几位同僚属下,贾琏回到偏殿,他的目光四处扫视着,显然是在寻找着谁,接着他走到贾宝玉身边,轻声问道:“你李二哥人呢?”
贾宝玉一指偏室。
贾琏会意,转身向偏室走去。
一踏进偏室,贾琏便是一怔。
李虎坐在椅子上,贾芸如巨石般挺立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见贾琏进来,贾芸轻步无声地迎了过去,压低了声音:“琏二叔有事?”
贾琏:“吃饭了。”
贾芸点了点头。
贾琏又把目光望向李虎,见他笔直地靠坐在椅子上,已经出了轻轻的鼾声。
贾琏砸吧着嘴,心道:“杀了那么多人还睡得这么安稳,难怪老爷说他是大将之才。”走了过去,捅了捅李虎。
李虎猛地挣开了眼睛:“干什么?”
贾琏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宴席已摆好了。
李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回手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指针已指到未时二刻,又揣了回去,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还有事。”说着站了起来。
贾琏想了一想:“行吧。”接着也打了个哈欠,“出去与老爷们说几句话吧。”说着将手一让,陪着李虎走了出去。
客套几句,止住贾敬、贾赦等人,李虎在贾琏、贾芸、贾宝玉等人陪同下走出了铁槛寺。
一阵凉风吹来,带走了李虎最后一点睡意。
李虎停在那儿抬头望了望天,天渐渐阴沉了下来。
贾琏望向李虎:“要下雨了。”
李虎:“早着呢,这雨要在日落时分才能落下来。”
贾宝玉听了,十分惊奇:“李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贾芸答道:“行军打仗,除了要熟知兵家之法,还要懂得天象,尤其是看云识天气。军中有《占云气图》,专门”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头:“好了,不说了。你不用急着回军营,做过三日安灵道场再回去吧。”
贾芸答道:“是。”
李虎又对贾琏:“才刚毓庆宫传来消息,陛下准备大封六宫,德嫔被放在名单的位。”
贾琏叹了口气。
李虎暗暗一笑,王夫人算计阴谋一场,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估计能被气得吐血。还有省亲别墅的事,如今的荣国府绝对没有实力去建造省亲别墅,宁国府也被王夫人给得罪死了,又没有林家的财产填补,还不能不建。这不仅是家族脸面的事情,耽误了皇帝薅羊毛,落了皇帝的脸面,不单是贾元春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贾家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榨干了大房、二房和贾母的私房钱,荣国府也盖不起这个省亲别墅,就算宁国府分担一部分也够呛。
等省亲的旨意传出来,贾母等人要开始犯愁了。
李虎突然想起了薛家,啧,薛姨妈担心薛家财产被王子腾吞了,这才躲到荣国府来的,这下成送货上门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骑马渐渐地驰近了,奔到寺门前停了下来,那马仍在不停地喷着响鼻吐着热气。
马上那人李虎认识,正是鸳鸯的哥哥金文翔,曾被贾母派去李家送礼。
金文翔翻身下马,一边高喊:“琏二爷!”一边向贾琏飞跑过来。
贾琏一拧眉毛:“什么事,这么慌张?”金文翔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薛大爷被步军衙门拿了去,薛家当铺也被封了。太太让二爷立刻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