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里一片沉寂。
永昌帝习惯地在殿内顾自走着。
李虎、辅和内阁几位大学士侍立在御案两侧,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永昌帝走到窗边停住了,望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开口说话了:“千年田,八百主,没有不变的田地,也没有不变的主人。让擅长种地的百姓去屯田,种出来的粮食既可以卖给牧民,又能解决河套驻军军需问题,国计民生两全。”
顿了顿,“虽说是朝廷的土地,但也是牧民赖以生存的牧场,该有的补偿不能少。”
这个时候只能是辅应声,答了一个“是”。
永昌帝接着说道:“朕知道,江南的田丰年五十石稻谷一亩,歉年四十石一亩。朕也知道,西套平原的土地比江南的还要肥沃,盛产稻米、小麦等农作物,还可以牧马放牛,这可比粮食贵多了朕不多要他们的,除了给朝廷的买地钱,每亩地再补偿牧民二十石稻米。”
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么贵,就怕江南的士绅不愿意。”
永昌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他们不买,有的是人买。”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辅。
辅顿了顿:“遵旨。”
永昌帝:“那就立刻去办。”
“是。”辅和内阁几位大学士几乎同时答道。
又一齐向永昌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了李虎还站在那里。
戴权惊疑地望着他。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没有转身,却开口问道:“是李虎吗?”
李虎连忙答道:“是。”
永昌帝依然望着窗外:“你还不走啊,今儿不陪林家千金吃饭?”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权也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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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咳了一声,答道:“回陛下,臣还有一计,可筹集军饷,并将土地继续掌握在朝廷手中,还能打击江南士绅。”
永昌帝猛地转过身来,“说。”
李虎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上书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戴权见李虎行事如此狠毒,突然想起了他那“李剃头”的恶名,心里不禁一咯噔,这是个狠人哪!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开口了:“你呀,没事的时候多读些书,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虎有心回一句“你这皇位怎么来的”,却没敢说。
见李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永昌帝笑道:“在你看来,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但朕不行,朕是皇帝,要考虑各个方面的因素。比方对这些江南士绅朕就只能忍。朕知道他们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朕只能通过处置他们拉拢的官员对其进行敲打,可朕却不能治他们的罪士绅不是盐商,动他们,阻力大得很,甚至逼急了,整个江南都会乱起来。”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望向戴权。
戴权接言了:“大顺不止鞑子一个敌人,西北、南疆,甚至海面上也有敌人,中原腹地不能乱。”
“至少现在不能乱。”
永昌帝走回龙椅上坐下:“江南的税银是一年比一年少,拥有功名的士绅吞并了老百姓的田地,他们却不用交税”
听到这里,李虎想起了乾小四他爹的“摊丁入亩”,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种事还是私底下与太子说比较好,毕竟永昌帝是个疑心病重的皇帝。
永昌帝:“。等与女真人签订了合约,朝廷缓过这口气来,朕先收拾那些吃里爬外的江南籍京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为江南士绅做事”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了凶光。
李虎无声地叹了口气,虽已猜到皇帝是在作戏,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捧着一个很厚的奏章走了进来,走到御案边,轻声说道:“陛下,这是内阁转呈来的奏章。”
永昌帝盯着那个奏章问道:“谁的?”
大太监:“左副都御史贾敬。”
永昌帝眼一亮。
戴权连忙走了过去,接过那道奏章,走回到永昌帝身边,捧在那里。
永昌帝接过那道奏章展看,看着看着,露出一抹笑容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罢奏章,永昌帝把贾敬的奏章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眼中露出赞赏满意的神情,又瞟见了李虎,“你也看看吧。”说着,一递。
李虎走上前,双手接过,看了起来。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见李虎眉头紧蹙,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笑容。
李虎吃力地看着,一边在心中夸赞贾敬,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这一手字相当漂亮,就是好些地方他看不懂,都是引经据典,不过这道奏章的意思他看懂了,贾敬弹劾了好些都察院的官员,其中几个名字他听说过,经常参加水溶举办的诗会,算是他那一脉的官员。
水溶恐怕也没想到,贾敬的报复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还只是贾敬烧的第一把火!
李虎看完了那份奏章,轻轻地把它合好,然后放在御案上。
永昌帝:“从今日起,这些都察院的官员一个也不许回家,统统在都察院呆着,由大理寺和刑部审讯。查清一个,落一个!”
“是!”戴权这一声应得十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