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快交亥时了。
一匹一匹的马在夜幕中驰过,马蹄却没有出声响,仔细看去,每个马蹄子上都包着厚厚的干草。
正白旗参领铁青着脸,嘴里横衔着一根筷子。
其他的正白旗甲兵嘴里也都衔着一根筷子。
这就是兵法上所说的人衔枚,马裹蹄。
民间俗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李虎太清楚帝王的薄情寡义了,所以他将二皇子带在了身边。
一缕茶烟袅袅漂浮。
大帐中央摆上了一张矮桌子,桌子旁摆着两把椅子,李虎和二皇子正坐在那里,接过王大牛给他们递来的茶盅。
李虎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虽不懂茶,但这茶香一闻就知不是凡品。”
二皇子没有搭腔,端起茶盅,然后凑到嘴边啜着,啜了几口将茶盅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李虎一笑,真小气,不过是让他在马桶上坐了大半个时辰而已,端起茶盅,慢慢喝了起来,香,不愧是皇室贡品。
一阵风起,帐帘掀开一角,所有将士皆戎装贯甲,在大帐外列队待命。
“鞑子会来吗?”二皇子突然问道。
李虎笑道:“快了。”
二皇子仍未睁眼,只是蹦出了两个字:“自负!”
李虎笑了笑,不与小孩子置气。
又是一片沉寂。
好一阵子,二皇子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望着李虎:“为什么?”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答道:“抓了你,不仅榆林镇,整个陕北都是鞑子的囊中之物了。”
二皇子一怔,又问道:“那他们为何不绕过榆林。”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榆林总兵不是二殿下,只要不彻底打残榆林卫,他们就一定会从后偷袭,榆林卫的战力可不比八旗甲兵弱。”
二皇子又是一怔,然后红了脸。
突然,李虎坐直了身子,彷佛在凝神细听。
渐渐地,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二皇子紧张了起来。
马蹄声近了。
李虎向王大牛使了个眼色。
王大牛会意,急忙走了出去。
马蹄声渐近渐响,又突然停了。
稍顷,马蹄声又起,渐渐地响向远方。
王大牛脸色平静地走了进来,没有说话,只是向李虎投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虎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二皇子:“他们要到了,迎一迎吧。”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王大牛跟了出去。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马队还在往前疾驰。前面,一座巨大军营遥遥在望了。
前营里寂静得反常,黑沉沉空荡荡的,在几颗星星的映衬下更显得神秘莫测。
显然是商量好的,马队次第停了。
远远看去,大营内外,空无一人。
正白旗参领接过固山额真递来的千里镜,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很快,他看到了中军大营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还有晃动的人影。
固山额真放下千里眼,轻声说道:“应该是汉人设下的圈套。”
正白旗参领:“就是毒药我也喝了。”
固山额真沉默了,如今的他们已是骑虎难下,全歼京营两万余精锐步军,算上伤残,他们不过才折损四千余人。可为了攻破榆林城,他们已经折损了三千余人,这还不算蒙古人。
这么大的损失,若是再拿不下榆林,切断汉人的长城防线,他们只能一死赎罪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援军抵达榆林。
为了全歼汉人援军,活捉汉人二皇子,除去伤兵和留守大营的人马,能来的正白旗甲兵都来了,共一万余骑。
前营显然是汉人设下的圈套,但正白旗参领说的没错,就是毒药他们也得喝下去。
只要活捉汉人二皇子,不仅可以将功补过,而且还有机会拿下整个陕北,甚至是关中地区。
搏一搏,最少有七成胜算!正白旗参领说话了:“你率领五个牛录沿着河道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