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桥一带,哀声遍野。
多少年了,自洪武爷拿下集庆,将之改名定都后,应天城就再没有乱过。
许多年岁小的人,打生出来就认为这天下是安稳的,土匪是在说书先生嘴里的。
可今天生的一幕,却让他们如坠冰窖。
燕王造反声势浩大,但在百姓眼里,这是他和朱允炆两叔侄的家事,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又有什么关系?
但没想到,这关系忽然就大了。
这一天,百姓们听着城头的炮声,虽然也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有人大着胆子上街瞧热闹。
直到听说燕王破了金川门,百姓们才赶紧回了屋。
其实他们也没想那么多,无非是不想被那些丘八误伤罢了。
只要回了家,难道燕王的士兵还能冲到家里来?
有些酒楼、勾栏,甚至只贴出歇业的告示,压根没打算躲避,只等情况稍微好点,就立即开业。
换了天子,难道他们生意就不做了?
更何况,这是燕王大军,又不是土匪,怕什么?
难道他们还敢进店劫掠不成?
可惜他们没听过某句广告语,只要敢想,一切皆有可能。
刚刚进屋没多久的百姓,
趴在商铺门缝偷瞧的店小二,
躲在闺房趴在悬窗俯瞰的妓子,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支千人大军到了莲花桥。
看那杀气腾腾的气势,应该是燕王的前锋部队。
只是这些士兵的眼神中,除了浓浓的杀气之外,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让人疑惑,更让人感觉不舒服。
那是什么呢?
贪念。
酒楼人精的老掌柜,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吩咐小二锁好门。
他则赶紧上了二楼,将自己牢牢锁在屋子里。
老掌柜房门上锁的同一时间,一间民户的大门被踹开。
“都滚出来,老子奉了军令,要查细作!”
一个老汉战战兢兢的从堂屋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老伴。
老汉经历过元末那个时代的动乱,清楚这是遇到兵痞了。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老汉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知道土匪来了可能还给你留点东西,
但兵痞来了,一个应对不善,全家都会死绝。
老汉将家里能凑的银钱都凑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递给打头的小旗:
“军爷,这是老汉全部的家当了,老汉愿意献出来给大军酬军。”
小旗嘿嘿一笑,拍拍老汉的肩膀,顺手接过银子颠了颠:
“你倒是会说话,懂事。”
正准备掉头离去,忽然看到窗边有一双眼睛,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什么人!”
小旗拎起武器就往屋子里冲,老汉伸手拦住:
“军爷,军爷,那是老汉孙女,不是细作,不是细作啊!”
“滚一边去!”
小旗将老汉一脚踹倒,用肩膀一撞门,冲进了屋里,
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缩在床头瑟瑟抖。
“没想到这老头长的老树根一样,孙女倒是挺水灵。”
“是啊,是啊”,身后跟着的小兵,嘻嘻哈哈的围在了屋门外,对着小女孩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