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媪在一旁看得嘴角轻蔑,眼白飞上屋脊:太子天生骨头轻贱,养在贵人窝里也没救!
那小女郎挺会拍马屁,敲着桌面,一脸陶醉地为太子打拍子。
太子过瘾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不忘挽尊补救:“母后和父皇都不喜这个,你要扮成孤,得收敛些,不能戏瘾犯了就不管不顾……”
小女郎笑着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袖,语调轻柔:“又不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喜欢就唱,莫耽误正事就好。回头我再寻些好的戏本,跟殿下解闷……”
太子闻言,竟然觉得一暖。从小到大,宫里人都对他的爱好皱眉,从不曾有人跟他说过如此纵容之言。
他不由得怅然:“那倒不必了……孤是储君,这辈子最做不得的,便是自己……”
丫头闻言,动了动唇,却并没说话,只闻言宽慰太子莫忘了敷药,早点将腿伤养好,便准备告辞。
羸弱少年很久没有玩伴了,也不知怎么,与这个假扮他的小女郎一见如故。
见她要走,凤栖原有些依依不舍,出声问她名姓。
小女郎瞟了一眼宋媪,想了想微笑道:“我乃草民,自小命贱,并无名字,不过看你们贵人都有响亮名字,很是羡慕。我新近给自己起了名,叫小萤,微光萤火的萤。殿下若不嫌弃,就叫我闫小萤。”
宋媪在一旁冷笑,起的什么卑贱名字?竟跟虫儿一般。
太子倒是认真重复了一遍,然后依依不舍:“闫小萤,孤记住了!你若有不明白的,时时来问孤啊!”
小萤含笑点头,挥了挥手,便再次被蒙眼牵走,离开了这满是汤药味道的院子。
事后,宋媪禀报皇后,这次见面,就如那小女郎所言,是为了更好扮演太子,询问的都是与人相处日常细节和太子癖好一类,并无血亲重逢哽咽相认的场景。
皇后听了宋媪的禀告,略放了些心。
闫小萤?还给自己起了名。在宫里几日,小女郎倒是处处想学贵胄做派了。
可惜这等蝼蚁贱命,若死了也不会有坟冢墓碑,这名字更不会刻在碑文上!
见了一次太子后,那小萤倒进步神,走路做派,跟太子越肖似。
虽是个女郎,这丫头的脑子比同胞兄长好多了,不管默背什么书,不一会就能记得滚瓜烂熟。
据她所说,这又是平日记账,还有默背戏文的功底。
不管怎么样,总算将功课整治得有些眉目,临时抽考的话,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等进上书房拜师这日,除了太子卫栖原,居然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据说商贵妃事后与陛下进言,说葛帝师难得开学讲授,这教学生如赶羊群,赶一只也是赶,不若多赶些。帝师若教得好,将来太子亲政,也能多些能干的皇子兄弟协力。
陛下觉得有些道理,便让两个本已成年的皇子一起入上书房。
消息传到皇后的耳中,几个果盘遭殃,被砸得粉碎——可恶!原该是东宫太子一人的荣耀,又被商贵妃那贱人母子分去了。
皇后摔完果盘,不甘吃亏,让宋媪将年幼的六皇子也送去。
六皇子虽然年幼,但好学之心如饥似渴,他年纪尚幼,不必帝师费心,旁听即可,也跟着兄长们听一听贤达授道。
如此以来,原该是太子一人修习的书房,被添加的桌席挤得满满当当。
看到羸弱太子,三皇子视而不见,只一胳膊肘,将走在前面的闫小萤撞到了一边去。
闫小萤揉了揉被蛮牛撞过的腰——看来牛王三皇子还记恨擂台落败,毫无兄长风度。
她倒是不介意,笑眯眯跟脸黑的三皇子打招呼,然后便拉着六皇子一起坐到桌边折纸螳螂。
三皇子凤栖武冷哼一声,嘲讽了几句不见回应,气哼哼坐到一边去了。
而笑面虎二皇子倒很热络,看上去毫无罅隙的样子,坐到了太子的对面,跟太子嘘寒问暖了一番。
至于六皇子凤栖若,虽然有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却有些年幼老成,小小年纪不为纸螳螂所动,勉强客套一番,耐性等太子叠了一只后,便敷衍谢过皇兄费心,又迫不及待温习起功课来。
一会帝师要来,肯定要考验学问。
君不见看书向来脑仁疼的三皇子,都瞪大牛眼,想要临时抱佛脚,多看几页书。
小萤隔着书本无聊张望,今日年长的皇子云集,依旧没大皇子的身影。也不知那位得了什么要命的隐疾,从不见他在宫内露头……
想起那日她问起凤栖原关于大皇子的事情时,凤栖原竟然脸色苍白,只是强做镇定说她不必多问,以后绝不会遇到大皇兄。
那么没心机的人,提起大皇子却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大儒终于姗姗来迟。
待进来的时候,书房再无人说话,众人都被进来的这位……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