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听说了吗?西大跨院昨夜店铺被人抢了!”
“有这事?我昨夜打麻将,今早起来晚,没听说!损失严重吗?”
“不知道!一大早镇上三五成群,都讲疯了!昨天后半夜的事!”
“什么人抢的?”牛秀铃心中一凉,西大跨院是土木镇上人对沈泽明一家的称呼,虽说是自己本家,和自家交往并不多,除了敛财,聚财,其它的事,并不热心,记得上一次沈向东和她说过,为了筹款的事,差点儿和他们家干起来,并且说谁被土匪抢了,谁倒霉,物化弄人,这才几天,就碰上了点子?人哪,看来不能说风凉话。想到这事,牛秀铃心中一阵阵冰凉,刘新军这贼娃子,就象青苔,有点儿水汽,就绣织如锦,墨斑杂踏,希望这一次能够说服白峻青,一纸调令,把这帮污合之众弄走,她也知道这不怪白峻青,根本管不到这些人,说是军队,比土匪还匪,来去折腾好多次,虽虚张声势,连个匪毛都没剿着一根,焦原镇人倒是听见一阵又一阵枪响。事后,镇上人都说沈向东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除了剪子梁上的土匪,还有旁人?早晚这些孽障犯到我手上,把他们一个个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看把你能的,他们百十号人,怕你一个小姑娘?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吹了!少说这种树大招风的话,被他们听了去,那还了得?”
“他们怎么听?除非你去告诉他们!他们平时象乌龟缩在乌龟壳里,连个头也不露!”
“越说越没边了!我可听说他经常旁若无人,在晚上下到琴行!琴行里有个艺术女人,精致象瓷器,琴弹得如行云流水,引得人内心躁动不安。”
“妈,小妹就这样,别理她,她就象杨排风!”
“学校里没事?”
“我们天天一个样!”
“丫头,沈镇长回来没有?”刘新军公牛一样的嗓子,声波一震一震的,因为他看见沈西英倚在门上,呼扇着大叫,很多时候他喜欢沈向东这个娇羞、甚至是见生陌人有些躲躲闪闪的大女儿,女人妩媚象细风吹得他心花怒放,酥痒难搔,因为这样的女人,从心里害怕他这样狼一般的男人,这恰恰刺激他的兽欲的膨胀,有事没事,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乐得屁颠屁颠往沈家跑,往往是公私兼顾,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可是心灵深处,却有多股力量在怂恿他,。
沈西英象触电一般,跳蚤似敏捷躲到牛秀铃身后,远远地有些惊恐万状看着由远及近向自己走来的刘新军,不断拽着牛秀铃的衣袖:“妈,妈,爸没在家,让他走!”
“姐,你为什么怕他?”沈西凤径自迎过去:“刘叔,我爸不在家,有什么事,改天来!噢,对了,我刚在剪子梁下,打些野物,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一枪一个准!”
“噢,瞧瞧我这破烂记性,沈镇长到县上公干去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刘拍拍自己硕大的脑门,装作豁然开朗的样子“不啦,我回去了!”心中却说:有你这位姑奶奶在家,如同芒刺在背,我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来个借坡下驴。
“刘叔,真的,我不是虚嚷你的!”
“我忙呀,真的!”头也不回。只是冲后面摆摆手,其实他连一毛钱的事情都没有,正因为太闲,就象个逛鬼,想寻找刺激,以打漫无边际的时光。在焦原镇他就象只狼,一般人怕他,不敢得罪他,也躲着他。虽然他不知道在焦原镇还能逍遥多久,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沈向东虽没有从牙缝透露对他任何不满,但他相信这个人从骨子里,都想一脚把他踹开,沈是一个喜形不于色的人,深沉得象一口老井,究竟有多深,看不清,也测不准。混一天是一天,他的杂牌军,成份比较复杂,如果不是他好勇斗狠,就这帮整天胡吃海喝的孙子,谁也镇不住,说到底,比土匪好不了多少。
沈西凤回到屋子里,三个相视笑得前仰后合,“恶人没招恶人磨,招着无奈何,他有病,我有药哟,这不?夹着尾巴逃跑,姐,你不用怕他!”
回到自己屋内,沈西凤把压折的照片拿出来,绕有兴致地看着,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弹,“还不赖,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蜡样银枪头?有没有那个用?试试?”
沈西英好羡慕妹子的脾气,想想自己的怯弱,忍不住泪水哗哗。
沈向东在会议结束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候,去找了白竣青。
白抬头看见他时,差不多已经明白来意:“你还是坚持要把刘新军弄走?来,坐!”
“我可是再也折腾不起了!请神送神难呀!”
“这事,我会和胡万城师长交涉的,毕竟是他顶头上司!”说着就拿起电话,和胡联系上了,彼此客套一下,然后谈了主题,白峻青放下电话:“妥了,这回你放心了吧?土匪还到不到镇上骚乱?”
“这种事少不了的,百十号人不生不买,喝西北风又不能活人,不抢掠,靠什么生活?头疼得很,唉,你们政府不能把这帮龟孙招了安?”
“你居然能想出这等馊主意?你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往哪儿放?痞性难改,弄不好再给你捅个大窟窿,你就后悔吧!唉——?有件事,我正想和你说一下!你看黄天佑怎么样?”
“不会是黄兴忠托的你吧?”
“你别说,还真是!听说你有俩女儿,长的还都不错!”
“你的女儿白金梅嫁个金龟婿,当年慕煞多少名媛淑女?”
“我只是不明白黄兴忠这条老狐狸,怎么越过你的大女儿,相中你的小女儿的?而且让我这个县长给他保这个媒,他是不是中斜了?商人嘛,重效益,轻别离,无利不早起,把他那一套生意经,做到了我这儿,没有办法。”
“也许吧,这事我暂时还不能应你,我得回去,和女儿商量一下,看她的意思吧!白县长,这日本人天天在裂凉山折腾,外人都看出来,这不是好事,他们这是要掠夺咱们的矿产资源呀!”
“我又不傻,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是磨小不压麸,汪天培虽说官不大,可他上头有人,压着我好几层呢,人家文书下来,我这个县长得照办不误,日本人虽如狼似虎,就眼下这么个态势,也就只能敲敲边鼓!”
“假以时日,日本人一旦把功夫做透了,必定和东北关东军一个德行!”
“这一点我比你更加着急,这些开路的日本人似乎受制于日不落株氏会社,隔三差五我能碰到工程队的头目高桥智雄,别看这家伙一脸恭谦,见着谁都一鞠躬‘请多多关照!’,但他有一双偷窥别人内心的狐狸眼,这样一想来:这个株氏会社,并非商业社团,浅仓次郎也非仅仅是个医术高明大夫的泛泛之辈!很多时候,到东野太郎那儿去显摆一下,东野虽烦,却奈何不得!高桥长得又黑,块头又大,笑起来象乌鸦一样瘆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你作为一县之长,还是未雨绸缪,早作打算地好,免得到时候吃亏!”
“我尽量让柳主任准备!县上能调动的力量有限,我们都又是文官。”
“谢谢白县长,龙泽县人民有福呀!”沈向东一抱拳,高孝山进来,只得退出。心满意足走出来,“高队长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