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兔腿,烟熏火燎过,劲道。味道如何?
好极了。有烟得味道,火得味道,刀得味道,肉得味道。
青年用尽气力,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明儿,看到了。这人算条好汉!看着兔腿,全是血,愣是没叫一声。”
“爹。明儿钦佩的很。连挖五颗子弹,五个血坑。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真硬气,铁打的汉子!”
“如今世道太乱。像这等人物,一定是官府缉拿的要犯。医者仁心,咱救他一命,但也不能趟浑水把自个搭进去。他昏死过去,让他修养一天,估计到明日中午才会醒。醒了,还是把他送回山去。”
“那青云峰的会饶他?”
“带着人参。我用家传宝贝,救他妇人一命。他只是一个肉票,这点面子青云峰会给的。”
“爹,那是祖传的老参?干嘛救她?他们绑了妹妹,敲我家十万大洋,差点害死妹妹。”
“明儿,乱世之秋,钱财宝贝都是身外之物,保家保命才是重要。青云峰的土匪,我在山上见识过。有刀有枪,有实力。这个世道,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再说,这帮土匪还不算穷凶极恶之徒。世道变化,将来何去何从,不好预料。还好,你妹妹总算菩萨保佑,吉人天相,平安回家了。”
“爹,她是什么病,非得用家传的老参治?”
“嗯,说到这儿,还真巧了。她的病和你三妈以前的病有几分相似。病入肝肺。没有老人参不去根。哎,这个以后细说。走,看看芸儿去。咱回来,一直忙这个受伤的土匪。赶快看看宝贝嘎达。丫头这次吃大苦了。”
第二天。见郎中到来,年轻人挣扎着要起来。郎中双手当胸按将下去:“年轻人,躺下,别动。听话,我是郎中,你伤重着呐。”
“谢谢,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郎中笑着看他片刻。“小伙子,是条汉子。昨天挖弹子,咬牙堪比关公刮骨疗毒。老朽算见识了,了不起!”
“老先生谬赞。那三个孩子送我到先生这里?”
“是的。我是女孩子爹。小伙子,现在世道不太平,你能告诉老朽,你是干什么的吗?”
“老先生活命之恩,哪敢不实情相告。在下,是县城学校的先生。姓白,叫白树新。”
“官府的人在追杀你?”
“是。在下,早年在东洋留学。加入了孙先生的同盟会。立志追随先生,推翻腐败落后的清王朝,还我汉人朗朗天下。革新政府,改革社会,建立繁荣富强的共和之中国。归国后,在县城教书。前日,我们准备袭击县府衙门,不料事情泄露。我们出手时,落入衙门的埋伏。兄弟大都战死。我们几个兄弟突围,逃出县城。衙门士兵一路追杀,估计兄弟们都已牺牲成仁。我最后逃入山林,侥幸遇到三个孩子。后来昏死过去,不知道了。”
“衙门里的人,都认的你末?”
“认得。我在县学堂教书。很多人认得我。我在你这,不能久留。否则会节外生枝连累到老先生。”
“小伙子,倒坦荡。嗯,眼下世道动荡。我们这个偏僻小镇也不得安宁,县里衙门的公差也常巡逻到此。这里不妥当,你有什么去处没?”
“我的同志,上级可能都牺牲了。我和他们断了联系。短期内,找不到我的组织。等伤好后,再做打算。养伤这段时间,不方便呆在这里。不安全不打紧,怕连累老先生一家,那就罪该万死。去哪里,目前想来还没有个眉目。”
“小伙子,我有个想法,你看中不中。”
“先生,请指教!”
“此处不远,有座青云峰。山上有一伙土匪。山高势险,官府剿过几次,楞拿他没办法。寨主有位夫人,前日身体不适,请我去瞧过病。若是你暂无地方藏身,我可以引荐你到青云峰,那里官府管不着。保险。”
小伙子低沉吟。
郎中道,“青云峰,我去过,那里的土匪,也是形势所逼,非本质凶残。小伙子,你留学东洋,智勇兼备,上山去,或许有用武之地。再不济,至少暂且安身立命,然后再做他图,未尝不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是保命要紧。”
“老先生言之有理。老先生那就多有麻烦。多谢,多谢。”
来日天未亮,薄雾笼罩,莲花塘睡意沉沉还没苏醒。尚明就带着三个人,抬着白树新悄悄地出。揣着郎中书信和一支老人参,将他悄悄地送上青云峰。
过江龙看罢郎中的书信。二话不说,命手下的喽啰将白树新收留下来,好生休养。过江龙绑了郎中的票,勒索了银子,人家郎中以德报怨拿出祖传的人参,全力救治自己的妇人。虽然是土匪,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心中觉得亏欠着郎中。这点小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再说,收留一个革命党,在山下是砍脑袋的事,在山上,啥都不算。这帮兄弟不都是天天做着砍脑袋的差事?还有,敢跟官府衙门斗的,在我过江龙眼里,都是英雄好汉。来一个我要一个,招还招不到这样的人物。收留白树新只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