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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想让朕吃回旋镖没门(第1页)

第686章想让朕吃回旋镖?没门!

东林党,是一个历史实体,不是一个虚无缥缈构建出来的概念,它是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官僚阶级政治集体,同时,东林党也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大明养士两百年结出的果实。

东林党是晚明重要的政治派别,以反对阉党为核心主张,兼顾:『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天下自然欣欣望治』,将皇权关在皇宫里,政务由六部主持,公论交给意见篓子;反对皇帝派遣矿监四方聚敛,主张放内帑以腴天下万木之枯;主张爱商恤民,上不妨工而下利于途,裁撤钞关以便民。

每年三月初三,东林党人,都会在东林书院进行聚谈,号称三月三日东林大会,而东林党的组织形式是座师制度,时人皆称『座主门生,沆瀣一气』,东林党人在文化丶政治活动中,彼此互相帮助,互相包庇,互相声援,别的政绩倒是没看到,但这好同恶异,党同伐异,成果辉煌。

东林党的活动,主要以东林书院中心的讲学展开,东林书院,既讲学又议政,以针砭时事,对国朝具体政务提出批评为主,以崇尚气节,自诩清流,鼓噪各种看似美妙但决计无法执行的政令为辅,进而吸引门生,形成合力,影响政治决策。

比如高攀龙最喜欢主张的就是放内帑以腴天下万木之枯,过分夸大内帑的规模,将内帑之财夸张到数千万两白银的规模之上,将天下所有的罪责都扣在皇帝的身上,但林辅成说真的要执行的时候,高攀龙反而怕了。

很多人觉得东林党是一群急于报国,有些操之过急的士大夫,他们在政治斗争中表现出了耿直丶勇敢丶刚毅丶坚韧,为了所谓的理想,为了所谓的矫枉反正,为了所谓的将皇权关在笼子里,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真的视死如归吗?在魏忠贤制定的东林党人名单之上,在明清交际之际,有多少人跟钱谦益一样,水太凉丶头皮痒,投靠了鞑清朝?

至于自诩清流,钱谦益娶了娼妓柳如是,多少江南士大夫们在秦淮河的青楼里流连忘返,这真的是清流吗?柳如是可是正经的娼门出身,一个商人玩剩下的艺妓,都当个宝贝似的娶回家!

清誉,是一个家族荣誉和个人道德的评价标准,标榜清流,喜欢逛青楼的江南士大夫,绝对称不上什麽清流,钱谦益不是独一份的,还有一个冒辟疆,娶了江南名妓董小宛。

后世许多人将东林党政治活动的失败认定为悲剧,认为东林党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而朱翊钧看到的东林党,觉得他们的出现,才是时代的悲剧,一群没有任何政治远见,缺乏基本治国才能丶擅长党同伐异丶党锢的士大夫,能够成为士林的主流,才是最大的悲哀。

大明的灭亡,原因是方方面面的。

但晚明执着于党争的党人们包括东林党人在内,都负有不可推卸的历史罪责。

而不制止党锢甚至还故意纵容,以权谋心术为上,想要党人彼此制衡的万历皇帝,也负有不可推卸的历史罪责,当然清算了张居正,赶走了戚继光,废掉了京营的万历皇帝,也没有什麽手段去制止党锢了。

没那个实力。

「高攀龙是吧,你今年二十几了吗?」林辅成在高攀龙认输之后,坐定后,问了一个东拉西扯的问题。

「二十二岁了。」高攀龙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林辅成这才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身上有一股味儿,老东西的味儿,不是年龄上的老,而是心老。」

「就像是北衙胡同里游荡着的那些老财主一样,手里提着个鸟笼,拿着俩核桃,整日不停地转,到哪里都看不过去,看到什麽都喜欢指指点点吆五喝六,脖子上丶手上带着串儿,家里总是有间小屋做佛堂,摆着个大肚子的弥勒佛,也不开窗,檀香味儿再加上香火味儿,熏得人头晕眼花,看起来礼佛,可佛经一本没读过。」

「墙上挂几幅字,大抵就是鹏程千里丶宁静致远丶天道酬勤丶厚待载物,最喜欢的就是烂根雕丶假金石丶伪孤本丶紫砂壶,这紫砂壶还是假的居多。」

「顽固丶偏执,只认为丶只相信自己是对的,但一做什麽事儿,就胆怯畏惧,不敢去尝试,喜欢和人谈,一说就是当年如何如何了得,但其实细细看去,乏善可陈,也没什麽了不得的地方。」

「你知道这种味道是什麽样的吗?」

「衰老丶腐朽丶死亡的味道,你才二十二岁,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和那些老财主一样味道。」

聚谈是晚明时候一种十分普遍的政治讨论,大明不断衰弱的国势,犹如柴薪置于烈火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有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普遍,而且最终聚谈形成了党人,党锢。

而在聚谈里,很少有人像林辅成这样,如此直截了当的骂人,而且这里面一个脏字不带,却把人骂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高攀龙拍桌而起,面红耳赤,指着林辅成,却没有再多的反驳的话,在他否定了自己放内帑的主张时,就必然要迎来这种羞辱,这是输掉聚谈的代价。

「最可笑的是,你说的,陛下早就做了。」李贽老神在在的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万历二年至万历九年末,内帑国帑楚党晋党拢共在南衙丶南洋进行了3712万两白银的投资,正是如此多的白银投入,才有了我们看到的造船厂丶织造局丶棉纺厂丶铁冶所等等,才有了今日今时千帆竟过的五大市舶司,四大总督府。」

「而另一方面,万历十三年六月,开封到嘉峪关的驰道开始修建,工期为九年,没错,预算就超过了三千万白银,这还只是预算,随着推进中遇到的种种困难,还要进行追加。」

「你对陛下的节俭一无所知!」

「你就是凭空设想陛下的内帑有数千万两白银,凭空设想陛下就是貔貅只进不出,凭空设想大明的财富都成了一家之私,你先射了箭在画个靶子,等中了的时候,对着所有人说,我中了,我中了,一样的滑稽。」

「你的行为可笑,你的拥趸,相信你的人,也一样的可笑。」

李贽的批评更加直接,李贽用客观事实,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到了高攀龙的脸上,放内帑的所有逻辑,都是建立在一个虚妄的事实上,就会贻笑大方。

「你是想放内帑吗?你们是想把内帑的银子,都装到自己口袋里罢了。」林辅成喝了口茶,平平淡淡的给了高攀龙一个暴击,将他鼓噪的目的说的一清二楚。

钱这个东西总是流向不需要的地方,这就是分配的头等难题,高攀龙一开口就是放内帑,可这内帑的银子,在层层朘剥之下,到军兵手里,军兵恐怕还得倒欠这些势要豪右银子。

所以,皇帝才如此执着的修驰道,只有路修通了,天下的商货才能通,大明的基本经济结构才能改变,小农经济才能蜕变到商品经济,才能有更多的人读书,权力才不会永远把持在一小撮的人手里。

「好了,不东拉西扯了,说回我们的止投献和投献的风力吧。」李贽停止了进攻,开始了下一回合。

「如果投献,那大明朝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抢走所有人的所有东西!」高攀龙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朝廷丶皇帝丶威权,全都是强盗。

林辅成立刻问道:「拿走谁的?你因为恐惧把所有人都代表了?穷民苦力本就没什麽东西可以抢走了,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儒学士最欢的就是把穷民苦力冠以小人的名义,塑造出一种奸诈的形象,表面忠厚但最喜欢撒谎,吝啬丶狡猾,为了一点小利,就争得头破血流。」

「但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样?是势要豪右抢走了他们所有的收获,他们为了活着,不得不如此。」

「朘剥无理,粉饰再多,也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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