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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第2页)

「陛下,这不是给驿和廪米的问题。」冯保低声说道:「学子们主要花销不在衣食住行上,而是没完没了的谢师宴丶鹿鸣宴丶诗会丶赏花丶踏青丶消暑丶驱寒冬宴之事上,这做了举人,这就得体面,这又是一笔开销。」

光给衣食住行就够了吗?陛下站在西湖别苑的门前,往西湖断桥上看看,为了消暑举办的集会,那些个士子哪个不是琳琅满目?身上一堆的零碎,都是脸面,别人有的你没有,你就是穷酸。

你得有把扇子,这把扇子得是好木丶好纸丶好词;你不挂个香囊,好意思出门?这香囊还得是名家出品,等闲货色,怕是引人耻笑;你得有一个书童,给你带些出门用的东西,笔墨纸砚,印章书籍都得有,一箧书卷,半生荣辱;你最起码得有个女伴,这女伴怎麽也要是会些琴棋书画,要麽你写好了诗词,怎麽唱?

你出门坐的驴车?第二天你就成了杭州城的笑话。

做了举人就要有配套,这一配套,那银子就没数了,没银子?好办的很,你是举人有的是人借钱给你,不还钱都没关系。

「陛下,今日断桥就有消暑集会,杭州大半的士子都参与其中,这出一趟门,少说都得三四两银子,中人之家,一年还余不下三两银子。」冯保又解释了下这个问题,人情往来,可不仅仅是婚丧嫁娶这些,还有各种必须参加的应酬。

「你说的有理。」朱翊钧吐了口浊气说道:「朕计穷也。」

「陛下其实浙江的问题解决了一些,这份杂报有点事后诸葛了。」冯保再次俯首说道:「陛下,先生早些年也借过钱,先生十六岁就考中了举人,一直拖到了二十三岁才入京考取功名,先生其实也没什麽办法。」

张居正被王世贞说是腿上的泥都没洗乾净,就在庙堂上耀武扬威了,二人是同榜,王世贞瞧不起张居正出身贫寒,张居正考中举人后,也经历过这些,但张居正也没什麽办法,只能当不知道了。

这是个复杂到张居正这等人物都觉得棘手的问题。

冯保继续说道:「杭州府光是办一次大婚,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最少也得十数万钱,两百两银子都顶不住,这三媒六聘,这娶媳妇要有彩礼,嫁女儿要有嫁妆,这家里老人去世,总要风光大葬吧,这都是银子,这杭州城里的百姓皆言,这活不起,更死不起。」

「没银子只能去借,还不上,就得想方设法去还,那仁义礼智信,就只能完全抛到脑后了。」

「陛下来了浙江,这放钱之风倒是止住了,有人把陛下称之为朱青天。」

「啥玩意儿?朱青天?朕?他们不是叫朕朱屠夫吗?」朱翊钧愕然,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在封锁的这一个月,杭州府的笔杆子都敢直言不讳的骂他朱屠夫!

怎麽就变成青天大老爷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容臣慢慢道来。」冯保认真斟酌了一番,告诉了陛下原委。

大明皇帝在浙江的名声,并没有带兵平叛急转而下,反而上升到了和海瑞一样的高度,活青天!

这很怪,以至于冯保说的时候,都有点绷不住,可事实的确如此。

浙江地面出现了很奇怪的风力变化,朱屠夫变成了朱青天,这种变化就在解除封禁的三天之内完成了逆转。

除了仁和县之外,整个浙江,家产不足百顷之家的乡贤缙绅们,对陛下平叛杀猪的行为,拍手称快!都说杀得好!

皇帝的刀子再锋利,对准的也就是百顷以上的势要豪右,百顷以下,其实没有皇帝动手的必要,那点钱还没有京营出动的银子多。

浙江地面积极配合朝廷行动,生怕皇帝抓不乾净,还提供一些高门大户外室丶私生子的消息,让皇帝除恶务尽!其实就是因为浙江地面,苦这帮势要豪右久也,能放的起印子钱的,基本都在皇帝的打击名单之上。

借钱借到需要把家产祖业都卖了去还,人人都知道不还,但人人都没有办法。

这次尚奢丶竞奢的幕后推手被一网打尽,浙江地面立刻有了天朗气清的景象,皇帝的风评,也从屠夫上升到了青天的地步。

主要原因,很多借条因为债主物理意义上消失了,导致了欠债不再欠债,这风评自然一下自己上来了。

「朕怎麽觉得朱青天这三个字,是拐弯抹角骂朕呢?」朱翊钧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杂报继续看。

「陛下,咱们大明这些贱儒,骂皇帝的时候,从来不屑于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冯保又陈述了一个事实,皇帝这头平叛,杭州府的笔正还在怒骂屠夫呢,大明读书人胆子大得很,哪里会阴阳怪气。

比如,这些文人墨客,就喜欢编点朱元璋丶朱棣下三滥的段子,朱棣在浙江的形象,都是一个喜欢强淫五十岁老妇的变态杀人狂。

还真不是冯保胡说,陛下的风评在持续上升。

有的时候,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暴力,未尝不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批评的武器不起效果,就使用武器来批评。

朱屠夫本意是坏的,搞肃反,但是给执行好了,执行成了朱青天。

因为皇帝为了彰显皇帝威风的暴力流的血,一个广场就能装得下,而数以百年计算的借债关系建立起的乌云之下,被借贷关系逼到家破人亡,逼到死无葬身之地的百姓丶中人之家,一个大明都装不下,乌云因为暴力而消散。

乌云散了,没有必要加罪于雷霆。

「陛下,这借债之风四起,弄得大明朝都是些贪吏债帅,贪纵淫虐,诛求无厌,百姓无以宁居,就跟那薯苗,种地里,过两年就颗粒无收了,得重新育苗,杀青去毒,才能继续种。」冯保从种地的角度理解了下这种风力舆论的转变。

其实就是薯苗杀青,大明江山社稷,缺少一套行之有效的杀青纠错机制,让大明的势要豪右也可以周期性的新陈代谢。

这就是冯保作为内相的一个粗浅看法,不构成任何政策建议。

朱翊钧看完了手中的杂报,其实最离谱还不是京债,最离谱的是庙里的长生债,母金生子息,辗转相生,绵延不已,故谓之长生或无尽,其实就是寺庙把持的典当行丶牙侩丶钱庄,放钱循环不息的意思。

这庙里本该是清修之地,也弄得浑身铜臭。

「那既然都说朕是青天,那这样,朕就青天到底,浙江庙宇,不得经营典当丶牙侩丶钱庄,限期半月,全都一体查抄了,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惹得大师傅们不能清净礼佛,是吧,朕也是为了他们安心礼佛。」朱翊钧决定继续动手,解决一些具体的问题。

光顾着打势要豪右,把这些庙宇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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