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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惩罚性关税（第2页）

“我的错，修的慢了。”张居正颇为温和的回答道，世宗实录修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万士和并没有那么多的渠道知道这些事儿。<p>

不仅仅是万士和不知道，葛守礼也跟听故事一样，听完了谭纶讲述海上那些风波，惊讶不已，原来倭寇和红毛番不是一回事儿啊！<p>

嘉靖元年，小佛郎机使者火者亚三都被斩首了，那时候，葛守礼、万士和都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p>

在绝大多数大明朝臣的眼里，红毛番和倭寇通常混为一谈。<p>

不知者无罪，张居正没有过分追究。<p>

“那这个加税的事儿，还有人有异议吗？”张居正环视了一周问道。<p>

葛守礼开口说道：“元辅也说了，洋舶银两，事涉一编法推行，这要是小佛郎机人不贩银而来，如何是好？”<p>

“爱来不来，有本事就别来。”户部尚书王国光笑着说道：“是他们求着咱们卖东西给他们。”<p>

葛守礼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说道：“也是，我天朝上国物华天宝，番舶自然要来。”<p>

张居正面色凝重，大明的商品优势，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p>

一旦失去了商品优势，大明这么多的人，需要多少银子作为交易的凭证？<p>

没有银子进入大明，大明的一条编法还能不能实行下去？<p>

进而延伸出一个重要的问题，事关朝廷经济命脉的银路，大明要不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p>

他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小皇帝拿着三棱镜不停的将白色的阳光散射的四处都是，力甚寡而见功多，这句话在他的面前不停的闪动着。<p>

无论他如何想要无视这句话，都无法忘记，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p>

一颗机心，似乎在内心萌芽。<p>

“元辅？”葛守礼试探性的说道：“我无经济之才，就是不懂才问一下，并无反对之意，元辅先生勿要误会。”<p>

葛守礼看张居正好久不说话，还以为张居正有了误解，葛守礼和红毛番，八竿子打不着，他就是不知道开口问问。<p>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点头说道：“嗯。”<p>

大明首辅写好了浮票，奏疏来到了小皇帝的面前，朱翊钧在惩罚性关税的奏疏上，下了自己的大印。<p>

廷议还在继续，关于广东海道副使汪柏、都指挥使黄庆的处置问题，这两个人收受贿赂，让小佛郎机人在澳门立足，而且私设关隘，十抽二与洋舶私通，最终得到了押解京师，徐行提问的结果。<p>

问清楚了，走完了流程，大抵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菜市口斩首示众。<p>

因为这两个人的罪名是谋叛，是失土的大罪，红毛番私自在澳门繁衍生息，这是失土。<p>

这是大明朝第一件有名有姓、有人证、物证、书证的地方官员，联合地方缙绅、富贾，阴结番人，私自设关，偷偷抽分，谋取暴利的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个基本事实，朝中反对开海的风力舆论，与民争利，究竟在和谁争利。<p>

冯保怒气冲冲的说道：“隆庆元年，主上批准福建巡抚都御史涂泽民请开月港奏疏时，就说：”<p>

“都是这些个地方缙绅们欲做买卖，唯恐添一关，与己不便与己争利，上牟公家之利，下渔小民之利，死不可设月港市舶司、都饷馆等，又赖朝中大臣言官说是害民，若非这朝中有仁者，月港亦不能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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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再看，嘿，先帝爷还是把缙绅们想的太好了，你看这地方和缙绅勾结姑息，贿政于大臣，鼓噪声势，厉害，厉害啊，叹为观止。”<p>

“万尚书，您说是不是？”<p>

万士和又被骂了，他之前还拿着怀远人的圣人训，说月港罢了就没那么多的事儿，现在又被冯保给翻了旧账，这阉党果真讨人嫌，动不动就翻旧账！<p>

万士和万般无奈的说道：“额…冯大珰所言有理。”<p>

冯保颇为感叹的说道：“《孟子·告子下》有云：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p>

“孟圣人说，这仁一定能胜过不仁，就像是水能灭火一样。今天仁者渐少，仁者做事，就像用一杯水救一车点燃的柴一样。”<p>

“若是看到了火不能熄灭，就说水不能灭火，仁不能战胜不仁，这样说的人，和不仁者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不仁者更加可恨，那天下终究会灭亡。”<p>

“若非当初有仁者几番诤谏，陈清利害，这月港安在？天下危亡。”<p>

不仁的人，是坏。<p>

而看到杯水车薪不能灭火，则叫嚷着水不能灭火、仁不能胜不仁的人，是蠢。<p>

冯保在骂万士和坏且蠢，万士和不仁，是坏，是为了自己争利；万士和天天拿着圣人训当佛经一样的念，多少有些蠢了。<p>

相比较之下，葛守礼都只是憨直了些。<p>

万士和吐了口浊气，还是得多点书，天天被宦官用圣人训骂的抬不起头来，有点丢大臣的脸了。<p>

张居正和杨博当初定万士和为礼部尚书，多少存了些礼部栓条狗，维持朝政运转的心思。<p>

朱翊钧听闻冯保的长篇大论，露出了笑意，冯保在确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p>

贿政之弊、姑息之弊，是吏治之大弊，而冯保这番话清楚的梳理了一个脉络。<p>

东南海商是如何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地方官沆瀣一气，这是姑息之弊；通过经纪、买办这些政治掮客贿赂当朝大臣，这是贿政之弊。<p>

姑息、贿政之弊不除，何谈吏治？没有吏治，何谈新政？<p>

而后冯保用圣人训，孟子·告子下杯水车薪的典故，确定了这种做法的不正确。<p>

有了对错的标准，才好评判对错不是？<p>

张居正笑了笑，冯保骂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一如既往的骂的人还不了嘴。<p>

“两广总督殷正茂上奏言，广州府水师事。”张居正平静的，有条不紊的，一点一点的推进着开海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