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大明朝廷就一个字,穷。<p>
没钱没粮,啥都办不了,手里没把米,叫鸡,鸡都不应。<p>
市舶司这件事,算是通过了廷议,具体办就要让俞大猷、汪道昆、张诚去做了。<p>
张居正的进攻暂时告一段落,以顾氏私藏甲胄事,严旨南衙还田;以顾章志贿政姑息,对整个顾氏抄家杀鸡儆猴;借着徐璠的提议,议松江市舶司之事。<p>
当张居正展开进攻时,南衙缙绅该如何应对?<p>
从北衙到南衙,快马加鞭要十五日的时间,因为有积雪,所以稍微晚了些,但是朝廷严旨,让南衙地面各权豪之家上交甲胄和弓弩的政令,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p>
而此时的徐家老宅内,骆秉良挎着刀等在门外。<p>
徐璠,是被冤枉的,骆秉良清楚而且也搜集了大堆的人证、物证、书证,来证明徐璠当日并未出现在那个娼家之内。<p>
徐璠杀人的那天,徐璠在徐家老宅里跟徐阶吵架,之后立刻就睡下了,徐璠可以提供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徐璠心里有事,而且事涉自己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哪有心思去寻花问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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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秉良把一应人证收押送京徐行提问,至于徐璠到底会不会被犯案,这不是骆秉良能够决定的。<p>
这是一件栽赃嫁祸的大案,但是朝廷已经有了处置,说是流放边方军镇,但是去的蓟州,这是回护之意。南衙必然会在还田事之中,掀起一场滔天巨浪来,徐璠继续留在松江府,护不住徐家,更护不住徐阶。<p>
张居正将徐璠送到北面,放在蓟镇,也算是给徐家留下一脉香火,即便是徐家满门倾覆,也不至于没有后代,也算是尽了张居正弟子最后一份情谊了。<p>
徐璠案后,张居正和徐阶再见面,那就是真正的敌人了。<p>
骆秉良挎刀而立,等待着徐璠跟老父亲告别。<p>
徐璠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早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保住徐家。<p>
“你到了北面,就听张居正的话,我这个弟子,心狠手辣,可到底念着一份香火情,说是削伱官身,流放,也是保你一命。”徐阶放下了茶盏,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事已至此,你我父子,就不必多言了。”<p>
徐璠站起身来,眉头紧蹙的说道:“父亲,咱们家是不是也藏了甲胄强弩?”<p>
“有。”徐阶叹了口气,点头肯定的回答道,南衙地面的权豪之家,谁家里还没点这东西,否则那些个失地佃户、游坠佣奴、山林匪寇早就把权豪之家给抢了。<p>
徐璠擦了擦脸上的泪,感叹的说道:“朝廷下了严旨,要求各家交还甲弩,如何应对?”<p>
“不交?顾氏马上就被抄家,杀鸡儆猴,不交甲弩,就是死罪;交?朝廷要权豪之家还田,再反抗抗旨不遵,那也是死,连抵抗一下都做不到。”<p>
“左右等死矣。”<p>
徐阶面色凝重,看着徐璠说道:“这就是斗争啊,你死我活。”<p>
矛盾的本质有着极强的斗争性,显然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是血淋淋的需要流血的,而朝廷势大,权豪势弱。<p>
徐璠端起手,急切地说道:“父亲,认了吧,还了甲弩,和朝廷要点船引,我已经听到了旨意,朝廷要在松江建市舶司,松江府通衢九省,这可是个好地方,只要稍微经营一二,也比万室之邑要强上数百倍了,不说万世不移,至少五代繁衍昌盛。”<p>
徐阶站起身来,走到了徐璠面前,打了打他衣服上的土,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徐璠说道:“你呀,还是没看明白,我肯认,有的是人,不让我认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是我固执。”<p>
“到了北边之后,没了父亲做倚仗,万事要忍让,不要招惹麻烦,我和张居正的香火情谊已经断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就是了。”<p>
“若是我死了,你记住了,陛下、张居正、朝廷都不是你的杀父仇人,知道吗?”<p>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p>
徐阶无法清楚明白的表达他的意思,因为他还没有读到张居正的公私说,一旦读到了,就会豁然开朗,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退路而已。<p>
真正杀死徐阶的是他自己,是南衙地面权豪,徐阶无论做与不做,在这场清理南衙兼并田亩的风浪中,他必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p>
“为什么呀,朝廷要在松江府设立一市舶司,我们南衙缙绅,不就可以以此出海而去,那白花花的银子不赚,非要在土里刨吃的,这是为什么啊?”徐璠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个缙绅,就是不能换一个思路呢?<p>
徐阶笑着说道:“侵占田亩,可以万世不移,可是世袭罔替,可是做买卖做不到,做买卖有赚有赔,没有什么能比土地更能让家族繁衍昌盛,不是吗?”<p>
徐璠面色五味陈杂的说道:“人又不能长生不老,哪有哪家那户,可以万世不移,世袭罔替呢?”<p>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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