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朱翊钧很失望,因为无事发生。<p>
希望下个月的时候,能发生点什么事儿。<p>
金秋九月,远在长崎的徐渭收到了朝廷任命状,任命他为长崎总督区总督,总督戎事政务,便宜行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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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对这份任命,十分惊讶,差点下巴都惊掉了,他还以为是孙克毅,万万没料到自己才是总督,海外总督自己建总督府,至于总督府的规制,和大明诸府类似,可以自己招募幕僚充任三班六房,这就是给了徐渭自由裁量权。<p>
这是一份钦定的任命,皇帝举荐。<p>
徐渭完全无法理解小皇帝的思考方式,他这个对朝廷怀恨在心之徒,怎么就当上了长崎总督了?<p>
徐渭放下了六分仪,对着孙克毅说道:“长崎,北极出地高度32。75°,七日最高温平均26°,最低气温平均18°,按照滁州记录,北极出地高度32。25°,去岁九月,滁州七日最高温平均16°,最低位3°,维度几乎相同,太阳高度几乎相同,气温却差了这么多。”<p>
“佐证洋流存在。”<p>
有一股从吕宋过鸡笼岛东侧、过琉球到倭国的洋流,而这股洋流将赤道温热的海水,带到了倭国,所以即便是已经深秋,长崎的温度依旧要比大明高十度左右。<p>
大明要计算岁差,就必然要计算出地轴偏斜角度,进而就完全能够理解一年四季产生的原因,冷信风和热信风的源头就是太阳光的照射量,太阳高度越高则越温暖,而徐渭在尝试解释同一维度下,温度差的成因。<p>
“其实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泰西的大帆船,为何回到秘鲁要六个月,而从秘鲁回到马尼拉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泰西的大帆船在随波逐流。”孙克毅在吕宋、鸡笼、琉球、倭国之间花了一个大概的线。<p>
大明对秘鲁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它的维度,所以画出来的堪舆图很怪异,但是在大东洋中存在着一股环流这一事实,基本确定,剩下的就是完全确定这些洋流到底经过了哪些地方了。<p>
徐渭和孙克毅肩负着间谍的使命,要收集这里的水文地理,利用三角锥作图法,绘测倭国的地形图。<p>
绘测是为了灭倭,如果不是要灭倭,徐渭才不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事,灭倭是他现在唯一的执念了,毕竟一辈子都在跟着胡宗宪平倭,如果朝廷真的能灭倭,那也不枉此生了。<p>
这就是朱翊钧给徐渭长崎总督的原因,因为徐渭忠于大明,但是他不忠于皇帝,也不忠于朝廷,在他看来,大明朝廷不能完全代表大明,这已经是一种极其大逆不道的想法了,他也直言不讳的这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p>
“那些个快要饿死的游女,先喂点糖水,喂够七天,再开始进食,都快把胃给饿没了。”徐渭对孙克毅交代着倭女买卖的一些细节。<p>
倭国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地方最紧缺的是食物,长得矮,自然是种的问题,同样也是食物的问题,就像种田,二分种、三分管,五分肥,没有肥,再好的种也白搭,倭人的普遍矮小,和食物紧缺有很大的关系。<p>
倭国的足轻吃不饱饭,倭国的女人,连饭都吃不上。<p>
人在饥饿的时候,会完全丧失理智和人性去寻觅食物,吃饭是天性,而一个人会被饿死,大多数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像是赈灾时候老爷们最开始开设的粥棚要足量的米,而后慢慢减少一样。<p>
长期的饥饿,人的肌肉会在饥饿中不断的分解,而后丧失获得食物的能力,饿着饿着,肌肉开始溶解、内脏开始缩小、胃首当其冲,胃的缩小进一步加剧了肌肉的溶解,最终饿死。<p>
徐渭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完全就是在倭国看多了饿死的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如果肌肉还有,只是食量下降,那就喂糖水,糖水喂七天开始吃饭,就缓过劲儿来了,这也是经验之谈。<p>
如果连肌肉都开始溶解,那就不用看了,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救不过来了,根据解刳院的解刳论而言,胃、肠的消化需要肌肉去驱动,在肌肉开始溶解的情况下,胃和肠就没有肌肉去驱动了,饿死是必然。<p>
孙克毅做的生意就是这么的肮脏,贩卖倭女到大明,收取彩礼,倭女这东西,成本极低,最大的成本就是糖水了。<p>
在倭国,糖水的价格是等重火药的七倍,糖是一种比火药还要贵重的战略性的物资,除非是那种长相极好的女子,否则人牙子也是不会救的。<p>
在倭国,在安土桃山时代,人是什么?人是草芥。<p>
“说起来咱们的联排大房,现在有多少咱们大明人了?”徐渭现在名正言顺,询问起了聚集地的大明人的数量。<p>
“两千七百余丁,五千二百余口。”孙克毅汇报了长期总督府联排大房的人数,联排大房分为两大块,一块叫唐馆,是总督府直接管理的地方,一块是福建会馆,主要是福建为主。<p>
“到了海外,最先要做的还是内讧,福建会馆的赵长林,还是不肯过来吗?”徐渭非常反感内讧,大家都到了倭国,结果还要内讧,这个福建会馆商总赵长林,摆明了不肯听命总督府。<p>
“不肯,他请先生过去。”孙克毅无奈的说道。<p>
“千总,把他抓来,反了他了。”徐渭失去了耐心。<p>
海外的规则就是这样,拳头大就是道理,徐渭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规则,看在都是大明人的份上,徐渭给了赵长林很多时间,朝廷的委任状都到了,赵长林还在犹豫,那就怪不得徐渭无情了。<p>
作为便宜行事的总督,作为开拓的初期,不是徐渭不给更多的时间,是倭人不给他这么多的时间。<p>
麻锦没有犹豫,直接领命而去,他已经见识到了读书人的阴险。<p>
徐渭给的这些时间,根本不是让赵长林这个商总想明白,而是让赵长林手下的人看明白赵长林是个什么东西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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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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