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儒惹人生厌,尤其是那张嘴,但是朱翊钧并不想制造鞑清的思想禁锢,清风乱翻书都能全家被族诛,那简直是胡闹,不利于国朝发展,大思辩,既然有思考,就有辩论,这真理是颠不破的,是不怕讨论的。<p>
“号鲲溟山人,本名黄悦忠,以教书为生,乃是三吴地面的名士,经其教授者,皆为名士,屡有中式,每试出,私第其高下,榜发无不合者。”冯保尽心尽力的解释着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的来历。<p>
黄悦忠,号鲲溟。<p>
“他就是黄悦忠呀。”朱翊钧了然,戚继光来信点名批评了一名贱儒,到了大宁卫还要喝清前龙井的陈兴瑞,谭纶才不惯着他,直接给了他一个劳动教育,而陈兴瑞正是黄悦忠的首席门徒。<p>
朱翊钧也看到了万历五年的状元郎焦竑,和他的师父耿定向,耿定向还在办学。<p>
师徒和师徒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p>
“黄悦忠和孙继皋师出同门。”冯保想了想,让陛下更加直观的了解这个人的来路。<p>
东林党的奠基人之一,这朱翊钧立刻知道了他是什么人,贱儒而已。<p>
“臣之与君,名异而实同,皆为治人者也。”黄悦忠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开口说出了这次他要讲的内容,诗会就是个思想碰撞的地方。<p>
焦竑听闻之后,站了起来说道:“胡言乱语。”<p>
黄悦忠万万没想到,他这长篇大论,刚刚起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而且上来就是骂人,说他胡说八道,简直是简直了,砸场子也没这么砸的。<p>
“你这是典型的混淆是非,君与臣如何实同?以民观之,君臣则同,以臣观之,亦同乎?”焦竑立刻大声的问道,抛出了一个致命性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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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悦忠这一句话就是在诡辩,对于老百姓而言,那的确是一样的治人者也,可是站在臣子的角度去看这句话,难道君臣也实同吗?君臣的权利和义务也相同吗?<p>
焦竑精通矛盾说,亦精通公私论,公私是一个相对概念,更大的集体是公,更小集体是私,而江山社稷最小的集体单位不是个人,而是户,每一个家庭构成了一个最小单元的集体。<p>
这是张居正公私论的核心内容,焦竑非常精通,公私论是矛盾说的衍生性学说,无法将万物以辩证的角度看待问题,很容易犯黄悦忠这种错误。<p>
焦竑可是皇家格物院有名的杠精,和张嗣文这个好友吵架,甚至能吵到拳脚相向的地步,当然现在也和好了好几次。<p>
黄悦忠沉默了片刻说道:“亦同!原夫作君之意,所以治天下也。天下不能一人而治,则设官以治之。是官者,分身之君也,亦同!”<p>
就是说人们设立君王是为了治天下,天下一个人肯定治不了所以设立官去治理,所以官就是皇帝的分身,就是相同的。<p>
“没读过矛盾说?”焦竑疑惑的问道。<p>
黄悦忠说道:“没有。”<p>
“那怪不得。”焦竑恍然大悟,又开口说道:“我是问你,以臣子视君,君臣也是相同的吗?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不要回避问题。”<p>
“相同!”黄悦忠硬着头皮说道。<p>
“那你是打算造反啊。”焦竑恍然大悟。<p>
朱翊钧直接绷不住笑了出来,连连摇头,这个焦竑辩经就辩经吧,还给人下套儿,黄悦忠被问的有点懵,这话即便是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p>
这不是在挑战封建帝制的核心,皇权吗?<p>
“今日以文会友,以民观之,臣之与君,名异而实同,黄兄以为如何?”朱翊钧这好不容易看个热闹,给黄悦忠找了个台阶。<p>
“啊,对对对,以民观之,君臣名异而实同!”黄悦忠见有了台阶立刻就下来了,而焦竑见黄悦忠承认自己观点有瑕疵后,也没有过分追击,而是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一个问题。<p>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p>
焦竑一抬头就看到了赵梦佑那若隐若现的半张脸,赵梦佑出现,那刚才那人,毫无疑问就是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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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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