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在文华殿的偏殿,用锉刀挫着模型,他上下打量了下王谦说道:“你要去吕宋?”<p>
“是。”王谦十分确定的说道。<p>
“恩,不错,但是不行。”朱翊钧放下了锉刀和模型,摇头说道:“你去不得,那边太苦,你受不了。”<p>
“那泗水伯、鹰扬伯、番都指挥他们去的,臣为何去不得啊。”王谦一听就急了,父亲不理解他,结果陛下也不理解他。<p>
“这样,你跟朕打一架,打赢了,朕就让你去行不行?”朱翊钧听闻也不恼火,打量了王谦,提出了自己的办法。<p>
打一架,赢的人说了算。<p>
“臣不敢!”王谦赶忙俯首请罪,他思索片刻说道:“臣也打不过陛下,陛下的长短兵,臣也略有耳闻。”<p>
敢不敢打,王谦又不是骆思恭那个脑子一根劲儿的主儿,王谦真的不敢,就是敢,他也打不过,陛下习武的凶狠,王谦知道一清二楚。<p>
“知道就好。”朱翊钧指着自己说道:“朕十六岁,顶多就是一个京营锐卒的水平,生死搏杀,朕不见得能打得过锐卒。”<p>
“去吕宋的客兵,个个都是在刀口舔血的锐卒客兵,你又没犯错,朕要是把你流放到吕宋去,就是赏罚不明。”<p>
“更加准确的说,你去了是去送死。”<p>
朱翊钧的优点不多,有自知之明是一个,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逼数,虽然是青年组第一高手,但是和壮年比,体重上就会吃大亏,生死搏杀,他不是锐卒的对手。<p>
而王谦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去吕宋真的会很惨,这年头的吕宋遍地都是黑猩猩、大鳄鱼,王谦对着大猩猩龇牙,大猩猩一个冲拳就干死他了。<p>
“你这是挨打了?”朱翊钧看着王谦腚上的大脚印,乐呵呵的问道。<p>
王谦满脸委屈的说道:“我爹打的。”<p>
“哈哈哈!”朱翊钧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你爹不让你去,理由很简单,你的实力不允许。”<p>
王谦终于知道了自己老爹为何欲言又止,小时候他爹让他习武,王谦怕吃苦,就是不肯,现在好了,他想做什么,都做不成。<p>
子不教,父之过。<p>
王崇古自己也无话可说,王谦不习武这事,未尝没有王崇古心疼孩子的放纵。<p>
“奇怪,王爱卿素来惜命,这是怎么了?”朱翊钧还是不明白,王谦为何要前往吕宋,动机是什么?<p>
如果是建功立业的话,王谦在京城配合海瑞查贪反腐,那功劳也是用麻袋装,怎么就动心起念,要去吕宋喂蚊子?<p>
王谦面色愁苦的说道:“不敢欺瞒陛下,臣今日在家里盘账,发现了每年都有十二万到十五万银的收入,来历不明,臣惶恐。”<p>
“十二万银的收入来历不明?”朱翊钧坐直了身子,他严肃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言官们知道吗?”<p>
“臣就是言官啊!”王谦都快哭出来了,上一次塞外那一万两千顷的草场的事儿,还没结束,这又一笔银子,实在是让王谦胆战心惊,他爹怎么那么能赚钱!<p>
他还是言官,他也查不出来是什么,就打算溜之大吉了。<p>
“缇帅!”朱翊钧的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击着,而后猛地停下,这笔银子究竟从哪里来的,必须要弄清楚。<p>
赵梦佑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俯首说道:“臣在。”<p>
“去查查清楚。”朱翊钧让赵梦佑亲自督办,静悄悄的办,不要让言官们知道了,否则朱翊钧就是保王崇古都很难。<p>
“你先回去,朕弄清楚了告诉你。”朱翊钧示意王谦先回府去,只要不是路线问题,这巨额收入来源不明的事儿,是经济问题,还有点余地。<p>
“臣告退。”王谦忐忑不安的离开了文华殿偏殿。<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div>
朱翊钧让冯保去了趟文渊阁,先去知会了张居正一声,防止出现事情脱离掌控。<p>
次日中午时分,朱翊钧收到了赵梦佑的奏闻,王崇古这一大笔银子的收入来源,已经查清楚了。<p>
“京师房屋租钱。”朱翊钧掏出了自己的算盘,查清楚了这笔收入的来源,王崇古在京师有房、棚一万五千余间,有买卖、赁、典房行、典当行一十七间。<p>
赵梦佑之所以这么快的查清楚了这笔银子,是因为王崇古按坐商百值抽六,按时缴税,去稽税房查阅税票就清楚了。<p>
王谦不知道,是王崇古不告诉他家里有多少产业罢了,毕竟现在老王家当家的还是王崇古本人。<p>
“每年入秋之后,空闲的房棚都会被顺天府征用,作为官舍,安置入京流民,防止这些流民冻伤冻毙,闲则生乱,顺天府,为了防止这些个流民整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顺天府就安排这些个流民修补房棚,所以,王次辅这些房棚,修缮花费极小。”赵梦佑详细的解释了这笔银子为何到了秋冬交际会入账。<p>
朱翊钧翻看着账本,啧啧称奇,王崇古的确是经营有方。<p>
“王谦也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翊钧合上了账本,王崇古正经做生意,而且还解决了一部分顺天府的燃眉之急,每年深秋之后,流民入京寻求官舍庇护,官舍庇佑流民,也是洪武初年的事儿。<p>
宋濂见南京街头有流民冻伤,所以对着朱元璋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