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牙实被带到了通和宫御书房,等陛下忙完了手中的奏疏,黎牙实才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一个五拜三叩首,哭着喊道:“陛下啊,臣冤枉啊!”
自由派魁首林辅成是向专制公开挑战的旗手?
他黎牙实才是!
“现在有些贱儒在鼓噪完全的自由,以泰西为名义,这显然是学会了泰西惯用的欺骗。”
“迁藩不会那么顺利的。”凌云翼发出了断言,他俯首说道:“陛下,臣肯请暂留京师三月,待戚帅凯旋回京。”
“河南地面的清丈,迟迟无法推进,这次请凌部堂前往河南,这河南是个大麻烦,仰仗凌部堂了。”朱翊钧说起了河南清丈。
“缇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臣给抓到了牢里,这一天臣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臣惊惧万分,恳请陛下看在这么些年来,勤勤恳恳翻译泰西书籍的份上,宽宥臣一二。”
船上很少有女人,因为在泰西人认为船上有女人不祥,客观上讲,女人上船,很容易引起纷争,为了下半身那点事,闹到火并的地步,也不是没有。
是量产的钢。
规模催进技术成熟、进步,而技术进步可以扩大生产,发展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形成产业集群,带动工业发展,而工业发展又需要培养大量的工匠,形成循环,大高炉、炼焦、工匠起居就学,就会留下大量的痕迹,最终产物,就是朱翊钧见到的毛呢官厂、造船官厂、西山煤钢官厂。
当然,士大夫们是不会听凌云翼解释的,连兖州孔府衍圣公都被你斩杀了,你说你有原则有底线,那是没人会相信的。
凌云翼不可能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就跟陛下奏对,他对河南地面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后,觉得这个地方,大有可为啊!
“河南地方除了种地还能做什么?”朱翊钧想不出工兵团营除了屯耕还能做什么,土地的出产有限,若是没有支柱产业,工兵团营的败坏速度也会和当初的军屯卫所一样,快速衰败。
黎牙实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他给民报投稿写泰西的一些风土人情,给他赚了不少的润笔费,生活极为惬意,翻译泰西书籍,也让他获得了不少的赏赐,至于回泰西,已经背弃了不婚誓言的他,真的回不去了。
“最重要的是,西汉征服了西域后,在大宛国、龟兹国、于阗国分别遣铁官办厂,咱们现在,连实地探勘都做不到。”
凌云翼狠狠的在朱翊钧的心口挖了一个大大的伤疤出来!
既没有考虑到生产关系和秩序的必要性,也没有考虑到人以群分,必然产生集体,维护集体利益等于维护个人利益,维护集体自由就是维护个人自由的基本逻辑。
这种时空交汇,让王崇古、曾省吾由衷的萌生出了一种复杂情绪,矛盾说是对的,天下之事无不在变,但让人悲从中来的是,特么的变差了!
“开封府荥阳故城西墙外有一座汉代的炼铁官厂?”朱翊钧看了奏疏的开头愣了下。
林辅成这个松江学派的魁首成了皇帝走狗之后,自由派意图扶持一个新的完全自由派出来,借着自由之城的美好滤镜,宣讲绝对的自由。
朱翊钧松了口气问道:“啊,这样啊,死人了没?”
“王次辅曾经遣大工匠前往探闻,也算是温故而知新了。”曾省吾补充了一些西山煤局发展的细节。
“没有旧案也能清丈。”凌云翼面色凝重的说道:“第三个问题,就是乡贤缙绅的阻力了,没有册籍和乡贤缙绅,这两个问题,可以一次解决!”
一切为了真正的自由,这就是林辅成找到黎牙实的原因,黎牙实很愿意帮这个忙,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家乡,永远如同蛮夷一样的生存下去。
地方有司欺负宗藩,也是暗地里欺负,明面上,人家是宗亲,那就得跪着说话。
而河南是没有洪武旧案的,也就是说没有鱼鳞册。
黎牙实十分肯定的说道:“就臣从泰西来,沿路的羊妓馆就有一百六十多处,葡萄牙那些殖民地更多…”
只要足够的激进,看谁都是保守派。
“臣说的是陛下尚节俭,绝无指桑骂槐。”黎牙实俯首帖耳的说道。
不给政策,凌云翼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凌云翼正襟危坐,不过语气倒是颇为轻松的说道:“陛下,其实河南清丈之事,说麻烦,那是相当的麻烦,但陛下打算卸掉最大的麻烦,这就不麻烦了。”
曾省吾真的嘲讽凌云翼,凌云翼立刻可以反唇相讥,京营的强悍,跟你这个新任的兵部尚书有什么关系呢?前任大司马谭纶,也是军魂的塑造者之一。
一定是因为泄露了皇帝陛下抠门这个机密,才被逮捕的,虽然这个机密,人人皆知,是公开的秘密,但黎牙实写在杂报上,缇骑没反应才怪。
多大点事儿啊!
正准备去吏部鸿胪寺坐班的黎牙实,刚出门,就被缇骑给摁住了!
凌云翼回京后,带着客兵先跟大明京营碰了碰,虽然锐卒们等于自废一手一脚跟客兵们大战,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人惊骇不已,凌云翼的客兵惜败。
朱翊钧还以为这套是新办法,结果现在大明官员告诉朱翊钧,你这套办法根本不新奇,汉武帝的时候就在用了!一千七百年前的老办法了!
生产图说是从孟子的分工论开始讲起的,只要有分工,就会有交换,就需要秩序,那么维护秩序的规则,也就是公序良俗和律法就会诞生。
这就实质上形成了包税制,就是朝廷问河南地面要多少税赋,河南分包给各府,各府分包给各州县,各州各县再分包给乡贤缙绅,完全的包税制,让河南的清丈困难重重。
“行了,贱儒那点本事,都让你学去了,还喊冤,你冤?这不是第一次了,伱在游记里公开说朕贪婪且吝啬,没把你送解刳院,那是朕在宽宥,一点改悔的意思都没有,还好意思哭冤?”朱翊钧不耐烦的说道。
“炼钢炼铁。”凌云翼非常肯定的说道:“陛下,这是臣写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