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还是泰西的霸主,哈布斯堡家族在泰西拥有莫大的影响力。
高启愚十分赞同的说道:“臣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撼。”
万历十年六月十四日,朱翊钧最不显眼的车驾来到了会同馆驿外的民舍,大明皇帝朱翊钧上衣下裤,从车上跳了下来,走进了民舍之中,七拐八拐,走进了会同馆驿之中。
今天,是泰西特使们的酒会,大明皇帝的到来是没有邀请和预约的,因为这次皇帝真的抱着乐子人的心态,来看热闹的,如果暴露身份,就没有任何热闹可言了,虽然没有邀请,但他还是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酒会的会场。
尼德兰的两个使者沉默不语,他们不想招惹索伦,这次前来大明是希望得到皇帝陛下的首肯,打通政治上通商的阻碍,他们不想多生事端。
嘉定奴变,这下真的弄成友邦惊诧了。
而另外一个小圈,则是以安东尼奥的大副,现在的船长马尔库斯为核心。
英格兰、法兰西、尼德兰王国的这几名使者都是坐着马尔库斯的船来到了大明,所以自然而然的聚在了一起。
而马尔库斯的周围是英格兰特使乔治·韦茅斯,他上一次已经来过一趟了,是一名航海家、冒险家以及强盗,已经完成了环球航行的英格兰,已经正式加入了大航海时代,所以显得趾高气昂。
这一次的泰西特使的规模空前的庞大,还有一一批人,来自西班牙王国的特使索伦,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巴伐利亚公爵家的长子费迪南德,来自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拉努乔·法尔内塞。
林辅成显然对执行必然向现实妥协是十分了解的,所以,侯于赵是真的心狠手辣,或许,这就是大明官吏的共同特征,嘴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动手做的比恶魔还要狠毒。
法兰西特使是一个女人,是法兰西王太后凯瑟琳的特别使者,吉莉安·罗伯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瘦弱女子,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狠厉,按照国书上的内容呈送,这个女人是王太后的近侍,她看起来有些冷漠,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和别人说话。
黎牙实不止一次在游记中提到混乱的上层生活,其混乱不仅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妇,还有那难以搞清楚的血脉关系,就比如这个外甥女和舅舅生下的孩子,就可以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并且真的成为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即斐迪南二世。
朱翊钧看着费迪南德,这是个很俊朗的男子,深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硬朗的线条,出身显赫的他,带着由内而外的傲气,扫视着全场,颇有贵族仪态。
“真的是不可思议。”沙阿买买提补充了一句,在他看来,大明就该大力推广,转世投胎做人上人,其实生生世世为奴,这才是正途,这样一来,贵族就生生世世是贵族了,就像蒙兀儿国一样。
而大明朝最近由贵族们引领,搞出来的废除贱奴籍之事,在沙阿买买提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索伦的话,让酒会明显凌乱的话题,转向了大明最近搞的废除贱奴籍,讨论立刻热切了起来。
英格兰特使乔治认为,这是大明皇帝为了获得更多廉价的工匠,在乔治看来,大明开海海外的殖民地开拓需要人口、官厂团造需要大量的工匠、军事征伐也需要人口,为了人口也必须要将卖身契废除掉,来获得更多的自由民,同样乔治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就像英格兰人对付苏格兰人一样的暴力驱使,更加简便而且省钱。
最近英格兰女王处死了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
那个看起来有点冷漠的法兰西女人,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将奴仆从奴隶主手中释放出来,对大明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员管理,还不如让奴隶主管理奴仆,这样更加的稳定,而用朝廷的人去管理,一定会增加行政成本,底层互害有利于稳定。
几乎所有的使者,都对大明的废除贱奴籍的政令,表示不能理解,这是弊大于利的政令,而且所有人都非常一致的非常不看好这项政令的推行,增加了行政成本的同时,破坏了原有的稳定,颇有一种大明与世界逆行的错觉。
黎牙实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声音了,愤怒无比的说道:“你们根本不懂大明,以为来过一次两次,或者从那些游记中了解到的大明就是大明的全部了吗?对于大明这样的天朝上国来说,这就是必然的一步!是为了改变生产关系做出的巨大努力!”
“你们连生产二字都不理解,还在这里对大明的新政指指点点,你们也配吗?说是出使,不就是来讨饭的吗?讨饭还不知道尊敬主人,你们讨得到饭吗!”
“简直是荒谬!”
“滑稽!”
“丑陋!”
“不可理喻!”
黎牙实说完,一甩袖子,愤然离场,黎牙实在大明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对这些面孔如此的陌生,对大明的情况没有了解,就随意评判,这不是基于信实的基础上进行的。
说是特使,商谈贸易中的确定性,那不就是讨饭吗?讨饭还不知道放尊重些,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大明正在建立一套以生产为基本,解释万物无穷之理和解决问题的理论,而且一骑绝尘,这些个特使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身处巨变中的黎牙实,每每畅想未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的颤抖,大明皇帝要创造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黎牙实,你在大明的时间太久了。”索伦无奈的说道:“你已经忘记了你是费利佩殿下的特使了,送回泰西的游记,甚至是用汉文写的,你连翻译都不肯了。”
黎牙实停下了脚步,看着索伦问道:“我翻译了,殿下就能看得懂了吗?即便是能看的懂,殿下可以接受吗?既然看不懂,不肯接受,我为何要翻译呢?”
“那伱不应该送汉文版的回去,也应该翻译的。”索伦摇头说道。
黎牙实笑了笑,看着索伦叹息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翻译呢?其实我翻译好了,但每一次殿下遣大明的特使,看完拉丁文本都是觉得不符合教义,不肯带回去,所以只能送回去汉文本的了。”
“你明白吗?大明这边的文化的世俗核心,和泰西文化宗教核心,是完全不同。”
“在开放和包容这件事上,费利佩殿下远不如大明皇帝陛下,即便是我一个番夷,骂了大明皇帝,只要说的是事实,大明皇帝也不会过分怪罪。”
黎牙实当然翻译成了拉丁文,他每一篇都翻译了,可翻译本甚至走不出大明去,现在索伦反而怪他。
“原来是这样吗?是我疏忽了。”索伦略微哑然,才知道这里面有这样的故事,他想了想说道:“那嘉定的奴变呢?你如此回护大明,这是不是新政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