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萧元宸今日为何?会忽然剖白心事,可能?因她说错的那句话,让萧元宸想要说些什么。
沈初宜不懂为何?他要说,却?仍然愿意?认真聆听。
萧元宸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只是想把从前的过往告诉她。
“步九歌为了家?族不得不入宫,但她入宫第一日就告诉朕,她不想做宫妃。”
“她倒是胆子?大。”
“但朕还是同意?了,因为于此事上,朕并不在意?。”
“侍寝也好,不侍寝也罢,对?朕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萧元宸顿了顿,他没有回头,依旧遥望不远处的夕阳。
夕阳已落,天边反而翻起?一层层的晚霞,在遮天蔽日的晚霞中,夕阳最后的温柔光影也消失不见了。
天黑了。
萧元宸告诉她:“大多数时候,朕都?更愿意?待在乾元殿,刚登基那会儿实在太忙,真得很累。”
“到了今日才有所好转,”萧元宸轻笑了一声,“可能我也不是天生就适合当皇帝,以前从不觉得父皇有那么疲倦过。”
他登基已经有四年了,再过几日就到了熙宁五年,这么多年下来,他才慢慢迎刃有余,在外人面前那笃定稳重的模样,都?是他做出?来的表象。
“初宜,这天底下,最?好做的是皇帝,最难做的也是。”
无论?做任何?事,想要做到最?好都?是最?难的。
做人亦是如此。
沈初宜一直安静听他诉说内心,两人行走在寂夜中,犹如一双孤木,靠着湍流不息的泉水,才慢慢靠在一起?。
随着水流,孤木相互碰触,树枝纠缠在一起?,似乎此生都?不分离。
可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沈初宜从来不相信永远,就如同她不信任爱情一般,对?于沈初宜而言,顺流而下的这一段旅途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直达终点,永不退缩。
可树枝交缠的温暖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
沈初宜脚步微顿。
她手腕轻轻牵动着萧元宸,带着他慢慢停在了垂花门处。
一盏鲤鱼灯挂在垂花门下,好似一起?顺流而下的游鱼。
宫灯昏黄,暖暖照耀人心,在一片橘红光影中,沈初宜抬起?眼眸看向萧元宸。
她的眼睛很明亮。
天地万物,星河山川,似都?在这一双盈盈水眸中。
让人沉溺,也让人软弱。
沈初宜眼尾上挑,带着一丝笑意?,她轻声开口:“前路漫漫,道阻且长,然陛下亦然步履不停,走向正途。”
“这一路艰难险阻,陛下从未退缩,反而逆流而上,”沈初宜仰着头,认真看向萧元宸,“作为子?民,臣妾由衷感?谢上苍。”
“头顶上的那片天是陛下。”
萧元宸垂眸看向沈初宜,背着光,沈初宜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捕捉到他眼眸中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