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越正在往车上搬砖,他手上动作飞快,将一块块砖头整齐地码放到运输车上,装满了一车之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迎来了下一辆空车,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枯燥而费力。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不一会儿就被日光晒干,然后又再被新流出的汗水打湿,循环往复,只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白色印记,那是汗水蒸发过后留下的盐分。
秦子越最近已经习惯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原本还有些单薄的身躯被锻炼得愈发有力,细嫩的皮肉也变得坚韧,甚至还生出了遒劲的肌肉。
每天的这个时间是最难熬的,太阳升至天空的正中央,将他体内的水分渐渐烤干,他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在虚脱的边缘徘徊着,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
坚持,再坚持一下……
“小秦,门口有人找!”
门卫朝这边大叫道。
秦子越抬起头,由于炎热和劳累让他的动作和思维都变得迟缓,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慢慢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前面。抬眸凝视,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容颜。
两个多月未见,整整七十九天的思念,日日夜夜,不曾停歇。
秦子越此时此刻才发觉,他对白雨薇的爱恋远比他自己想象中,来得更加浓烈,更加深刻。
他曾经以为前方荆棘丛生的道路可以独自前行,甚至用自虐式的体力劳动让自己虚脱,再也没有力气去想她。
然而,他错了。
他的心脏刻着白雨薇的名字,一横一竖都牵动着血肉,不去碰触还好,一触及便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子越。”
白雨薇一身白裙,清眸流盼,芳菲妩媚,像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让秦子越感觉到了一丝清凉。
他局促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一身灰扑扑的工装,脚步凝滞,不敢走上前去。
白雨薇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狼狈,嫣然一笑,缓缓走到他面前,出口的依旧是令他百听不厌的悦耳声音,如微风振箫。
“我听说秦叔叔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还住院了?”她面露担忧,抬头看着他憔悴了许多的俊颜,心疼不已。
秦子越瞳孔猛然收缩,自从刚刚见面开始第一次抬头直视着白雨薇,面上神色不明。
“走吧,带我去医院探望一下秦叔叔。”
秦子越带白雨薇来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午休时间刚刚过。
秦爸爸正在休息,他的心脏病很严重,已经影响到了身体的各项机能,就像一台破败的机器一样,随时可能罢工。为了延缓病发的时间,他每天都要躺在病床上,尽量减少活动,用睡眠来休养身体。
白雨薇隔着病房门上的窗户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睡得正沉,就没进去打扰。
她让秦子越带她去见一下秦爸爸的主治医生,询问一下他的病情。秦子越本想拒绝,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带她去了耿医生的办公室。
耿医生是国内心脏科的权威,也是中心医院的心外科主任,专业能力强,经验丰富,秦爸爸如此棘手的病情,也只有他能治得了。
“唉——”提起秦爸爸的病情,耿医生首先叹了口气,“不能再拖了,必须要赶快手术,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他的心脏突然崩溃,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那手术有危险吗?”白雨薇担心地问道。
“嗯,这个,所有的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即使是小小的一台阑尾炎手术都有感染的可能,所以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手术。”耿医生解释道,“不过,他的这种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了,手术有风险,但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好,如果不做手术,那就……只是等死而已。”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想做手术的,只不过手术的费用是个问题。唉,那就尽量快点儿筹钱吧,时间不等人。”
“医生,请问大概需要多少钱?”白雨薇问道。
“我之前和小秦说过一遍,我就再给你说一遍吧。”
耿医生拿出一张白纸,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笔,一边给她讲解手术要用到的医疗器械、药品和其他费用,以及术后护理的花费,一边在纸上计算着。
“最主要的是安装一个心脏起搏器,按照病人的身体状况来看,需要一个三腔的起搏器,最好还是进口的,进口的用的时间比较久一些,当然也更贵,需要10万元。还有就是心脏血管狭窄的问题,我需要给病人安装一个人工支架,来扩大他的血管空间,这个要6万元。”
“手术结束之后,我们需要安排病人进入icu病房进行观察,icu每天需要8000元,至少要住上十天,一共8万元。其他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差不多5、6万,一共大概需要准备30万元。”
“我知道这确实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病人已经不能再拖了,你们——”
“嗯,好的医生,那您尽快帮我们安排手术吧,越快越好,钱我已经带来了,呆会儿就过去缴费。”
“嗯?”耿医生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年纪不大,还挺豪横?
30万说拿就拿?
“真的吗?你确定?”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确定。”白雨薇点点头,“您安排手术吧,我马上就可以缴费。”
看着她坚定不似作伪的眼神,耿医生终于相信了,他点头答应:“那好,我现在就给你们开单子,你们去缴费,如果顺利的话,这周五就能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