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鸢感受着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掌心温度,心底还是觉得怪怪的,这两个月来,萧平铮对她动手动脚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候沈宁鸢觉得他像父亲,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母亲,还有些时间,他像是
那个念头才在脑中浮现,沈宁鸢就强制把它忘记,她伸手甩开萧平铮的手臂,跨出一步道:
“那我们去吃饭吧。”
萧平铮被她甩开的手臂在空中顿了顿,默默收回跟上。
火锅是要人多才好吃的,因此这一顿,在府里的将军都过来了。
赵顺昌来的时候手上还捏着本书,钱铎嫌弃道:“吃饭就正经吃,还带本书装什么学士模样。”
赵顺昌展露封页道:“这可是一柳先生的新本子,我排了好长的队才拿到手的,这要不赶紧看完,回头茶馆酒楼就全都剧透结束了。”
钱铎还是嫌弃他:“话本而已。”
“你不懂,这是一种气氛,要融入才会有感觉,若是事事都讲究一个‘而已’,这日子未免太过平淡。”
梅知渝倒是很同意他的想法:“先生这个想法好,要是打牌打架都是‘不过输几个钱而已’,‘不过输一场而已’,那还有什么意思。”
钱铎别的不懂,打牌打架的乐趣还是懂得,经梅知渝这么一形容他也懂了。
“这么一说,确实,好了好了,我不说你就是了。”
沈宁鸢听着他们闲聊,只自己乐呵呵地涮肉吃。
“给你。”萧平铮夹了一筷子到她碗里。
沈宁鸢怔了怔,就听赵顺昌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我听书商老板说,这一柳先生的稿酬大半都用来做善事了,这入冬天寒,她给孤老幼童捐了被子还有过年的吃食,而且据说,一柳先生常年资助家里没了男丁的孤寡家庭,帮着给那些寡妇找工作勉强渡日。”
钱铎原本还在嘲笑他,闻言放下筷子,正色道:“那这一柳先生也算是个好人。”
梅知渝道:“那一柳先生写得一手好文字,想来家庭富裕,但他不贪钱财,乐于助人,必定也是个有宽阔胸怀的人。”
赵顺昌:“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得,所以更要买书支持他。”
钱铎:“你买书跟这无关吧。”
“嘿嘿。”
“不管如何,存善心行善事,都是好人,向一柳先生敬一杯。”萧平铮今日心情大好,难得也附和他们话题。
众人纷纷举杯:“敬一柳先生。”
沈宁鸢也笑吟吟地举起杯子,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钱铎:“说起来长乐郡主年后就要嫁到乌藏,如此一来,她也不能再找夫人麻烦了。”
梅知渝来得晚,不知道二人恩怨,她好奇道:“夫人跟长乐郡主有恩怨?”
沈宁鸢也想起了前不久才下达的圣旨,她心中固然讨厌长乐郡主,但并没有到达恨的程度,事实上,她觉得长乐郡主真的很无聊,就是典型的被宠坏了的,又无聊又恶毒的人,鉴于她没有给自己带来实质伤害,加上事情已经解决,她懒得提起此人,随口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她了。”
梅知渝似懂非懂:“好,那就不说。”
冬日飘雪吃火锅是人间盛事,一群人吃得脸上热腾腾的,胸口也被羊肉填满,腹中满满的满足感。
吃饱了,就要睡了。沈宁鸢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回去路上已经在打哈欠,飘雪已经停下,路上被融化的雪水湿漉漉的,沈宁鸢滑了好几回,幸好有萧平铮在身边,萧平铮经历了几回“惊险”,一双眼睛不得不时刻盯着沈宁鸢,他无奈道:
“我这辈子见过最难养活的人就是你了。”
沈宁鸢自知有罪,只好仰面朝他讨好地笑。
雪光掩映下,月色愈发明亮,沈宁鸢的眸子像是漾着一泼湖水,明晃晃地映出他的影子。萧平铮的思绪被那团澄净明澈的光芒所诱惑,脸庞朝着那团光芒徐徐投下。
充满男性气息的脸庞不断靠近,沈宁鸢大脑短路了数秒,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她不由往后退了半步——萧平铮的脸庞从她脸上挪开,他们的脸庞非常接近,近得沈宁鸢仿佛感受到他的鼻尖擦过自己鼻梁的温热触感。
萧平铮指尖粘着一片碎屑,轻轻一捻,随风而去。
“不知道哪里黏上了,走吧,到院子了。”
“啊,啊,哦!”
沈宁鸢猝然回神,大步往院子里走,她径直回了自己屋子,一步都没有回头。
等到丫鬟脱了她的外套,解去复杂的头饰,沈宁鸢将自己投入床铺中,抱着大腿瑟瑟发抖。
刚刚的萧平铮,好,好可怕!
幸而,可怕的萧平铮只是很偶尔很偶尔地出现一回,余下几日,他都是稍微有点奇怪的萧平铮。
而伴随他的奇怪的,是日益接近的年关。
时间吵吵闹闹的,终于到了过年的时候。
过年,首先是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都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继而听着凌晨的炮竹声,直到次日大年初一才睡着,这是正儿八经的大年三十夜的过法。
只不过到了沈宁鸢这,前面那顿年夜饭没问题,后面的守夜就与她无关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回直到次日才睡着的。
这一日,府里的其他将军也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乐呵呵地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饭,这顿饭从酉时不到一直吃到戌时,各个喝酒的皆是大醉,就连萧平铮也被灌了许多酒,沈宁鸢在旁乐呵呵地看着,等吃晚饭,她就洗漱上床,不消一刻钟时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