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到之处一览无余,她清楚看见被团团包围的人是谁,于是赶忙叫叶伯停下。老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匆匆给老牛下达指令,然而不等车停稳,叶澜已经急不可耐,直接从牛车上跳了下去,踏着尘土挤过人群。
叶盼娣仿佛见到了救星,用力挣开叶刘氏的禁锢,踉跄跪到了叶澜面前,恐惧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求求你救救我,叶澜你救救我!我从今往后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能救救我,我不要去那个地方!”
还不等叶澜反应,人已经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叶澜伸出手拖拽着她的胳膊欲将人扶起来,这才惊觉叶盼娣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只是因为破旧,加上本就不是什么浅色的料子,这才没叫人看出来。
头发还在往下淌水,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随着她磕头的动作与额头上的泥巴血污掺和在一起。一双柳叶眼早就肿的不成样子,半边脸颊更是高高肿起,通红一片,唇角的血痕可见下手的人使了多大力。
“你在这哭什么?我好吃好喝供你这么多年,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弟弟正是准备娶媳妇的时候,让你出嫁怎么了?”
“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叶盼娣嘶吼,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你见过桂娘归家时的样貌!我都听见了,你同那媒婆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我可是你亲女儿啊!你就愿意为了五两银子把我卖到那个畜生窝去!”
叶澜一听,心中已经明了这是何情况。
她当时见到那媒婆的时候觉得心悸并非空穴来风,第一次是桂娘,这次就轮到了叶盼娣。叶刘氏早就有了将亲女儿嫁出去的打算,却不是要选一个好人家,而是在看那户人家出的彩礼多。
对方是个年近五旬的屠夫,这个年纪说是叶盼娣的爹都不为过,他前段时间才失了媳妇,这个时候嫁过去无异于送命。
叶盼娣早有预感,自桂娘出嫁后,她绣帕子的速度越发快,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捏着针线。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然而卖帕子赚的钱都给了叶刘氏,她让叶澜帮手转卖多得的那些钱哪里填的上这个大窟窿。叶盼娣不想变成第二个桂娘,她心中抱有希望,将自己攒的钱全给了叶刘氏,她还能绣很多条帕子,或许娘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能退了这门亲。
但叶刘氏还是心狠,不仅将她那点银子全都没收,还铁了心要她嫁出去,只因叶刘氏早就将那五两银子花了出去,定下了不知哪户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叶盼娣被逼急了,寻了河就跳下去,可惜不仅没死成,还挨了亲娘一顿毒打。
似是还不解气,叶刘氏此时还要朝叶盼娣伸手,“你这个死丫头,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告诉你,这门亲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叶澜哪会让毒爪碰到叶盼娣,果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两人位置一调转,叶盼娣成了身后之人,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而秦铮不会让叶澜陷入危险的境地,山一样的身躯将人稳稳护住。
更有妮妮在前头护着,狗子全身都紧绷着,呲牙瞪眼的样子别提多凶狠,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定能将那人咬的血肉模糊。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得了庇护,叶澜喊得越发大声,“虎毒不食子,她都这样了,难道你是想把她打死?还是想打得只剩一口气再塞进轿子里?!”
周围人都围着看热闹,谁知叶刘氏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维持,气急败坏指着面前人的鼻子谩骂,“你个小浪蹄子,别以为你嫁了个死了爹娘的男人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们家的事还轮不着你管!”
这些话哪能将叶澜激怒,她情绪稳定得很,确定月姐儿已经被李映香拉到了人群外围,这才鄙夷盯着泼妇的嘴脸,“我过我的日子让你眼红才是真,为老不尊的东西,天天只晓得守着你那饕餮一般的大儿,怎么了?家里已经给他吃空了?要卖女儿才能喂得起?人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这些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呸!黑心就是剜出来狗都不看一眼,若不是叶盼娣身上流着和我流着一样的血,谁想多搭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毒妇!”
“好啊你叶澜,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女儿,从前你就没把我当成大伯母对待,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你也不听听你说的那些话,当真是恶毒……”
“我爹只教我要尊敬有心的人!从前你欺我家人丁稀少,将我爹娘赶出来自立门户,你心中有多少纯良?你欺我和我爹相依为命,打着嫂子的名义捞走了多少油水,甚至还想占去我家的土地,你心中又有多少纯良?我落水时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你可有着急过一分关切过一句?怕是只有在院外幸灾乐祸自家的鸡有多肥吧?你从未有过一丝做大伯母的关切,哪来的脸说我不把你当成大伯母对待!”
“还有她——”叶澜扶起叶盼娣,将她袖子扒开,拇指食指轻松捏起那根皮包骨,高举在上空给众人看见,“她手上都是细细麻麻的针眼,别的做母亲的都会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却只知道使唤她日夜不停干活。你仔细看看这根胳膊的粗细,恐怕还不及我家五岁的月姐儿粗!还有这身衣裳,粗得都硌手,给我家狗它都不愿躺!这样瘦削单薄的身板做了多少活,你尝到的甜头是一点不提!现在倒好,使唤人将稻子种完了,巴巴要把人卖到畜生窝换钱贴补你的儿子!你说我恶毒,你又对自己的孩子有多慈善?”
叶刘氏气到双唇颤抖,发丝都立了起来。可叶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周,直勾勾盯着匿于沉默的叶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