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海目光只微微一动,心中早已是哀恸不已。
九死不悔。她深知,这确是她所认识的司徒陵。
她闭上眼,顺势扑进他的怀中,双臂环住他紧实的腰身,侧脸贴着他遒劲有力的胸膛,不管不顾地拥住他。
“但至少,我现在已少了一个遗憾了。”他倏然一笑,环臂将她箍得更紧。他抬手撩开她的额发。修长的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引她垫脚上前。
司徒陵随之埋首下去,启唇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环着她,吻得生涩却又炽热,她亦在回应他,毫不端方,毫无矜持。似是要把前世的不圆满尽数填补。
少年之吻,温润如玉,柔情似水,一寸寸化了她的骨。
***
翌日。
含元殿正在修缮,圣上处理朝堂大小事宜搬去了太极殿。
时维六月,已有几分酷热。
新上任的御前掌印张令诚大汗淋漓,轻抬拂尘悬在身着赤色朝服的女子身前,点头哈腰求饶道:
“公主殿下,圣上有令,无诏不得入内。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宴海低睨了那人一眼,目不斜视地拾级而上,冷哼一声道:
“你干爹在时,都不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我?”语罢敛衽,抬腿跨过门槛,直入殿内。
殿门“嘎吱”一声开了,外头的光束透了进去,照亮了正独立殿中的男人。
龙衮朝服,纹绣的五爪金龙上那对碧目在昏暗的殿内显得犹为阴晦。
他侧身望了一眼来人,面容古井无波,似是早有预料。
张令诚知趣地垂首退下。
宴海款步入内,依旧行大拜之礼,双膝跪于宫砖之上,以头叩地。
皇帝不动声色,淡淡道:
“宴海啊,和亲之事已与你无由了。回鹘要的是清河,你不必担心。”
“女儿并非为和亲之事而来。”宴海没有抬首,声音埋在衣袖之下,道,“女儿今日来,是想向父皇求证一件事。”
皇帝听她并非如上回觐见自称“儿臣”,这回用的是“女儿”,眉梢微动,发问道:
“何事?”
“如若回鹘人要女儿和亲,父皇当如何?”
“你母妃去前只留下你一个孩儿,又是大唐的长公主,父皇怎会忍心让你远嫁腥膻之地。”
“是么?”宴海忽然一笑,面露讽意,道,“可女儿近日听闻,父皇本是要我去和亲的。”
“何人如此大胆,以讹传讹。”皇帝眼神闪烁了一下,藏于袖口的手一紧,道,“权宜之计罢了。回鹘人重金银玉帛,若真有那么一日,朕必百倍缯器,再以宗室女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