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直守着你。
她似是信了,应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眼皮乖顺地缓缓闭阖起来,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弱。
素白的袖边摇摇欲坠,最后从一片金黄镶绣中垂落下来,融进了茫茫的风雪中。
疾步走在最前面的皇帝陡然停下了脚步,在雪中身形凝滞,止步不前。
跟在后面的众人终于察觉,俄而纷纷双膝跪地,稽首大拜,哭腔呜咽之声在空旷的宫道上此起彼伏。
……
公主睡在了早就备好的棺椁中,乌发如缎,雪肤花貌,一如往昔。
只是,她的身形比多年前量身定做的灵柩瘦小了整整一圈。
封棺前,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很久。
封棺后,满灵堂的人都能感到他的戾气。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他淡淡下了旨意,要福寿宫里所有侍奉过公主的人一并陪葬,去地下继续伺候她。
风荷觉得无甚所谓,反正她和公主一样,一辈子待在这困人的囚牢里,回不去凉州了。
倒是小梁子急坏了,在含元殿前跪了数个时辰,陈情言表,求赐对食。
直到凝燕姑姑过去,跪伏在地,高声道:
“我自愿陪葬。但,公主生前喜静,不想到了地下还吵吵嚷嚷。天恩浩荡,还请圣上收回成命,宽宥福寿宫十余条性命。”
语罢,凝燕姑姑以头抢地,小梁子也在一旁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皇帝许是看得有些不耐烦,摆摆手,允了。
风荷一脸茫然,被喜极而泣的小梁子牵着手。同僚们纷纷来向二人贺喜,眉目间满是艳羡。艳羡她相貌平平,却攀上了御前最是得宠的掌印,还是圣上赐下的体面婚事。
之后,她还升任成了福寿宫的掌事姑姑。凝燕去前,手把手教她做事,她也一板一眼地学。只因,她想替公主看好这块地方。
故人皆已不在,她还心念着,万一,公主等的那个人还回来呢。
凝燕姑姑去时,手里握着一枚精致的鸾凤金钗。风荷认得,是清河公主的遗物,只是她很久不戴了。
可凝燕姑姑却说,这是另一位宴海公主留下来的,她想一并放在她的灵柩里,陪着她往生。
风荷眼角含泪,应了下来。
……
入夜了。雪停了。
含元殿内灯火通明,香炉生烟。
皇帝埋头在案牍的奏章山前,却没有在批阅奏章。
他的手心,躺着一个半掌大小的绣囊。雨青色的纹路已有些褪色,泛着灰白,锦囊边缘沾了几滴陈年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