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凉州,苦心经营的河西军,难道甘愿如此放手?清河怎会任由你作此决定?她可知晓?”司徒陵怔怔地望着他高阔的背影,一时间诸般滋味在心头滚过。
“她已不记得我了。”长风低垂着头,自嘲般笑了一笑,淡淡道,“清河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司徒陵喉间一涩。他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了一句:
“清河的失忆之症还未见好,长风,你一定很辛苦吧。”
“错了。”出人意料地,长风摇了摇头,倏然唇角微勾,噙笑道:“她失忆的这段时日,反倒是我近年最为开怀的日子。”
“自她忘记了过去,我倒觉得和她在一起少了很多负担。我们之间的世仇,好像可以就此消散。反正她不记得,我心底的恨也可暂时放下。”
“有时候,我倒希望,她不要想起来,让日子就这样过去。她不是清河公主,只是我一人的李清河。”
见司徒陵眸光垂了下去,兀自缄默不语,显得心思沉重,长风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案牍上。
那封被他扔回的长安诏书下面,压着一封玄缎为底,赤锦为面的绢书。
袖中的双手渐次收紧,他的目光从那封精心写就的聘书上收回,深吸了一口气后,被诏书搅动的纷涌心潮终于缓和了几分。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亲卫的低呼:
“哎,公主殿下怎会在此?……公主殿下,将军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女子一袭白衣,身姿欺霜赛雪,散落的乌发未着珠钗,玉容沉定,款步走了进来。
屋内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愣在那里。
司徒陵刚开口唤她“清河……”,她便开门见山,径直道:
“我想要回长安。”
司徒陵一惊,望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皱眉道:
“清河,你不是一向最讨厌皇宫的么?怎么会想回去?”
女子径自掠过司徒陵,朝着几步外身形凝滞的男人,道:
“我记忆全无,只想要见一见我的父皇。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不允。”长风面色微沉,垂眸敛着箭袖,不去看她。
“为何不允?”她昂首而视,倔强地问道。
“等你记起来,就知道缘由。”他别过头,言简意赅。
“抱歉。我根本记不起来你所说的那些事。”她语调生冷,死死抿着苍白的唇,道,“我只想回宫面见父皇。”
“此事,容不得你胡来。”语罢,长风朝在门卫驻足不前的亲卫喝道,“送公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