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清了,不欠他了。
他只觉心如锻铁,寸寸成灰。
“来,我为你上药。”他将她的身子掰正过来,撩开她的中衣。
她愣了愣,注意到肩上的伤,秀眉又拧了起来,忘记了避退,问题便一个接一个抛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么?”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淡淡道:
“你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她又问。
他涂药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道:
“因为,你心悦我,想嫁给我。”
越问,她的神情就越疑惑,又开始揉着凝成一团的眉心,小手握成拳,不断敲着自己的额头。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他不忍地拉开了她的手。
“那我,最后嫁给你了吗?”她问得有些迟疑,雪颊上的红雾在发丝间浮动,若隐若现。
“嫁了。”他答得十足笃定,以不容辩驳的语气道,“不然,我们怎会夜夜同床共枕。”
她面露惭色,眸光下垂,低低道:
“抱歉。我只记得自己是李清河,其余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的语调冷静自持,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长风摇了摇头,苦笑道:
“无妨。我定会让你再想起来的。”
他望了望窗外深沉的夜色,习以为常地环臂搂着她往榻上平放,柔声道:
“夜深了,睡吧。”
见她咬着唇犹犹豫豫,在他怀中身体变得僵直,手臂逐渐绷紧。他松开了她,起身道:
“我去外间处理军事,你且休息。”
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后,盖上了锦衾,头朝内,背朝外,只留了一头乌发背影予他看。
长风面色沉了下来。
他自小就知道的,她从幼时起就性子执拗,对于不在意的人,向来如此敷衍,巴不得那些人走得远远的,唯独对他有独一份的情。
如今,她记忆全失,他反倒成了她眼中这般可有可无的人了。
他步履沉重,掠过绢纱屏风,往外间的矮榻走去。俄而,他缓缓摊开手,躺在掌中的,是她刚才挣扎间,从怀中掉落出来的小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