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月黑风高,绝非良夜。
可敦帐中燃着一双儿臂粗的火烛,焰光摇曳不定,此时倏忽一灭。
清河公主刚褪去繁重的礼仪朝服,只着一身轻薄的素绡中衣。卸下一头珠钗玉环,洗去满面脂粉金箔,露出本是清水出芙蓉的玉面来。
想起香芝应是还在外打水为她沐浴,她只得自行起身。拿起妆奁上的金钗去烛台边拨了拨微茫的焰心,想要将烛火重燃。
塞外秋夜的风已有几分冻骨寒意,她身子战栗一下,抬起已沁出冷汗的手,拢了拢肩上的薄衣挡寒,聊胜于无。
黑暗中似有不明声响,不像是风动。她心下一惊,猛地回身,只见影影绰绰间,一个黑影投射在帐门外,正在步步逼近。
第86章祸起
烛火湮灭,本是幽暗的帐中被庞然大物般的黑影掠过,更是漆黑如无边暗夜。
清河大骇,不经意间手一松,紧握的金钗坠落在地,发出一闷声。
她俯身去找,十指张开,在帐前厚重的毡毯上摸索着锐器。
此时,黑影已掀帘入帐。
“公主,你在哪儿?”步入帐中的药罗王粗声粗气,“怎么灯都不点呢?”
清河弓着身,猫着腰,干脆跪在柔软的毡毯上慢慢爬着,错过那遮天蔽月的庞大身躯,想要从他身侧绕着圈溜走。
额间冷汗直冒,汗珠落下几颗,沿着她惨白的面颊,滴在她张开的手背上,
“叮珰——”
她的足尖不慎碰到了那枚金钗,尖利的锐器从毡毯上被踢开,平移滑落在坚硬的地面上,两两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泄露了她的所在。
“公主,你在这儿啊!”粗声骤起。
清河汗湿脊背,加快了爬行的速度。黑影从身后快步行来,她蜷缩的身体已被尽数笼罩。
她飞扑上榻,用朝服盖住单薄的身子,握紧了朝服内侧暗藏的银雕匕首。
“原来公主已乖乖在床上等着本王。”药罗王面対只着寸-缕,半遮不掩的玉肌,欲念更甚,欣喜若狂,吼道,“那本王就来好好疼疼公主吧!”
“你还不是可汗,怎可対我不敬……”清河努力抑制着颤动不已的音色,不断向后退却,脊背已抵在了榻后的绡帐上,凸出了一个弧形。
“我马上就要做可汗了,你就是我的可敦!”药罗王向前扑去,忽然身后一阵阴风猛袭。
“谁?!”他回身一望,瞳孔骤然收缩。
“玄……”药罗王大惊失色,喉间一紧,缓缓呢喃道,“你怎会,在此……”
黑暗中,清河看不清,只见有两道重迭的黑影。下一瞬,有什么东西飞溅而来,滴得她满身都是,像是被劈头盖脸泼了一大盆水。
药罗王顿时没声了,连喘着粗气的声都听不到。
死寂中,她心跳剧烈,抬手抹了抹面上的水滴。指尖上,是黏稠的,温热的。在暗光下,泛着猩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