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可汗……”牙兵齐声道。
长风漫不经心抽出腰际的陌刀,在浑身颤抖,扭作一团的牙兵身上比了比。
牙兵浑身一瘫,跪拜道:
“玄王殿下饶命!她说大可汗召她来的……”
“那大可汗召人的随侍呢?”
“我们也不知道啊,大可汗的随侍都是希乌大人安排的。”
长风浓眉紧锁,沉吟片刻,対葛萨道:
“大可汗暴毙而亡,派重兵把守王庭,无我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再召朱丹王和药罗王前来奔丧。”
“那殿下,可汗之位……”葛萨心中焦急。他虽不敢抬头看主子阴沉不定的面色,但是垂首低声问道。
如今他们玄军占得了如此先机,可汗之位唾手可得。
“可汗之位,就先悬着。是个诱饵,诱出幕后之人。”长风眯起眼,遥望渐渐下沉的天际线,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掖擎死的这个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他侧身一望,看到了他骑过来的那匹马,正悠闲地啃食着草甸。他不由回头问道:
“我今日骑入猎场的马匹,是哪里来的?”
葛萨回忆了片刻,如实道:
“今日这匹马是大唐马,前几日送可敦派人来送给殿下的。自殿下坐骑那日坠崖后,殿下亦无瑕指定座驾。”
“可敦一来,近日给王庭诸位都送了礼的。赠宰相希乌十捧团茶,赠玄王殿下十匹骏马。可敦心细,知我爱饮茶,还送了我一份上好蚕丝玛瑙的茶具……哎,殿下,你去哪儿?”
葛萨不解地望着主子渐行渐远的凝重背影,又望了望王帐前的烂摊子,大叹了一口气。
***
可敦侍女帐中。
清河浑身浸没在浴盆中,热气腾腾的沸水将她白腻的肌肤染成浅浅的桃花色,上升的水汽氤氲了她苍白的面容。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她终于亲手杀了掖擎,替阿娘和长姐报了仇。
这一日终于到来的时候,她此时却并未因此感到畅快多少。
吊着的心迟迟没有落下,她仍想知道,除掉了掖擎,她还能在他身边坚持多久。陈年旧事,仿佛脖颈上悬着一把将落未落的利刃,令她如受凌迟。
她摊开了鲜血淋漓的手掌。她搓到手心通红,可还是怎么都洗不干净似的泛着血色。
血渍陷入掌纹之中,像是一条殷红的血线,将她的心慢慢勒紧了。浸在水中良久,那道细细的红线迟迟未有消散。
她心跳得仍是很快。
今日在王帐的局面,可谓是惊心动魄。掖擎疯疯癫癫,対她又哭又笑,始终没有喝下她备下的毒酒。
而长风,竟然比她预想得更快回来,直接找上了王帐。
听到他步入帐中的那一刻,她又惊又喜,更加心惊胆战,但却也无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