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可敦的侍女,你就是我的可敦。是不是?!”
清河见被他戳破,大惊失色,却他狠狠拽住了手腕。
“像,可真是像。你像极了她……”掖擎抬起一只手指,仔仔细细审视着她发白的面容,浑浊的呼吸扑在她鼻尖,清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掖擎皱起了眉,连呼吸都滞住了一般问得小心翼翼:
“你阿娘,她在宫里还好吗?”
“她死了。”清河克制心底的恐惧,平静地说道。
“什么?死了……”掖擎怔忪间,声音低落下来,自语道,“竟死了么。”
他好像又化作了一座石像,只是干裂的嘴唇不断地喃喃着什么。
未几,掖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摇晃着她的肩,厉声问道:
“她死前离开那座皇宫没有?”
清河淡淡摇头,苍茫目色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字回道:
“没有。回鹘铁骑入城,阿娘身为圣上妃嫔,为免受辱,自尽于宫门前,至死没能离开皇宫。”
掖擎满目错愕,攀着她肩头的手松开,垂落下来,重重地朝榻前锤了一拳又一拳,恨恨道:
“我知道的,她没等到我,她早已死了。当年我都打到了长安皇城宫门下,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昏黄的眼中坠下。
他时而大笑又大嚎,时而亢奋不已时而又失魂落魄起来,只是口中一直念叨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句: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啊……”
见场面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清河有些惧怕,往帐门外跑去。
只一个转身,手腕已被掖擎死死握住,他头发蓬乱,老泪纵横,语调甚至带着一丝祈求,対他道:
“宴海走了,你来的正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做我的可敦,我欠珺君的,我都补偿给你好不好?”
清河面色阴沉,目中似有寒冰碎裂,冷冷道:
“你怎配提她们俩的名字,都是你,害死了她们……都是你!”
掖擎恍若未闻,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甚至还想上前抚摸她的面颊。她想要挣脱束缚,却被巨大的力道反噬,一下子摔在地上。
清河双手撑在毡毯上,一步一步往后退。掖擎站直了身,在地上投下的巨大阴影跟着一步步逼近,直到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团团包围。
她闭上了眼。
***
片刻后,王帐前列满了黑压压的玄军,训练有素地将整个毡帐围了起来。
长风面色沉峻,一把掀开王帐帐门之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新鲜的血迹,仿佛上一刻才刚刚溅洒在泛黄的毡毯上。
他心下一颤,攥紧了拳头,一步一步朝内走去。眼前的一幕,令他凝结在胸口的血气猛然上涌。
泼墨般的血滴溅满她一身轻薄的白衫,肩臂处的布料已被撕裂,露出一角白净的雪肩。她蜷缩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双手死死执着那把匕首,银雕的柄上已是血痕斑斑,刀尖朝着一个黢黑的宽大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