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闻言,倏然回身,只见粮仓方向确实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此间大半边昏暗的夜空,将月色染成血色。
她惊觉间,狠狠推了叱炎一把。男人身坚如山,纹丝不动,朝她哼笑道:
“调虎离山之计罢了。你和你情郎的这条密道,还真是好用。”
辰霜怔忪,猛力捶打着他的胸口,妄图唤回他的一丝留念。她仰面对着目色幽黑的男人。
若是在密道中,她仍有七八分的肯定。那么事已至此,就只剩下最后残存的一二分心念。
她飞身扑在他怀中,泣不成声道:
“你若真的是他,你好好看看啊。这是你拼死守过的峒关啊!”
“是我执念,或是我错觉?还是,你真的什么不记得了么?……”
不知何处起了呜咽的风声,让叱炎无视了怀中女子抽泣时的嘤语低鸣,她绵长的泪水已浸湿了他的衣襟,渗入了他的心扉。
他好似能感同身受,好似能体会到她见到城破后的心碎。
胜券在握,为何他却悲戚满怀,如此沉痛?
叱炎立得僵直,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擦去了不知何时满溢在眼角的一滴残泪。
他微微抬头,出了密道后头一次打量起这峒关城内。
漫天火光,箭如雨下,兵戈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只得只字片语的遥远歌谣,将他记忆中虚空的片段缓缓展开。
一城一墙,一砖一瓦,就连城墙墙脚那处坍塌已久的石柱都如此熟悉。
好像一切都在梦里见过。
天边似有雷鸣声滚滚而过。
可他顿时分不清,是天边的惊雷,还是他脑中的轰鸣。
耳边忽然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声音传来:
“你是河西少帅萧长风……”“你是长风……”
“五年前只身率兵抗击回鹘大军,坠于峒关城前的望断崖畔,尸骨不存,衣冢难寻。”
“我乃河西军少帅萧长风。此前,是我杖杀朝廷监军,是我私慕清河公主,罪不容诛,与全军无尤。今日河西军死守峒关,以命换命,功过相抵,我自愿葬身望断崖,还请圣上放过河西余军数万条性命,赦免我军大不敬之罪!”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只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头脑仿佛被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切割开来。
目色中,城楼上被火油箭矢射中的旌旗着了火,火焰好似飞旋起来,连带着头顶无尽的夜空也随之旋转不止,他脚下的大地如同龟裂一般地动山摇。
眼中仿佛有千缕万条银光闪闪的丝线迸射入他的瞳孔。
天旋地转间,叱炎双手捂着头,不由身形一颤,向后踉跄了一步。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