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清河公主殿下……”二人面上仍有斑驳的泪痕和血迹,齐齐跪在她身侧,低声拜道。
“免礼。”辰霜神色端严,将二人扶起,道,“长姐已去,她所未成之事,我来继承。”
“有朝一日,我必要带你们回大唐去。长姐至死做不到的,我来做!”
香芝和凝燕闻言,精神一震,再大拜道:
“奴婢誓死效忠殿下,誓死效忠大唐。”
辰霜端坐在妆奁前,从袖中取出那枚金钗。
当日在甘州,长姐托凝燕予她此钗为誓,她心下已生不祥,却不料终局来得如此之快。
金钗细如利器,锋利无比,她用指尖轻轻抚过其上展翅欲飞的凤纹。一收手,细嫩指腹已被尖利割破。
血珠滴落在金钗之上,凤眸失色,有如泣血。
她对镜,将金钗牢牢插入发冠之中,像是要将它深深楔入她的命格一般。
烛火明焰投下,将她纤薄的背影拉得颀长。
她幽声令道:
“把长姐从宫里带来的那些东西,花样什子,整理一下,全部带过来,我看看有何可用的。深宫里的把戏,大婚之夜,可为我所用。”
香芝犹疑道:
“骑虎之势,殿下如何自保?”
辰霜不语,手握着腰间那柄银雕匕首,利刃出鞘。
她将其置于烛火上,反复炙烤。灯芯被利刃所扰,噼里啪啦爆裂开去。摇曳不定的火星子投影在她玉雕般的面上,有如白璧之瑕,烧尽了无端的欲念。
不该耽溺于过往的。她起身,风满衣袖,猎猎作响。
荒诞不经的妄念早该终结。
第63章血夜(一)
大婚之夜。
一阵幽风吹过,两根臂粗的喜烛上燃着那团明火同时晃了一下。
本是灯火通明的喜帐猝然一暗,夜色如重山一般阴蔽下来。
辰霜头上盖着的喜帕被风吹起一片,层层迭迭的流苏拂动开去,露出她紧紧攥在膝上的一双手。
帐外,乌云密布,层层遮住了泼墨般的天际。时有低闷的雷声在远处隐隐作响,被喜宴上宾客们饮酒作乐的喧哗所掩盖。
什么时辰了?
她突然有些许后悔,为何要以中原的礼制成亲。繁琐不说,她作为新娘亦是极其被动。
她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了藏在宽大的喜服内侧腰带上的银雕匕首,心下安定了稍许。
回想方才入帐前的一幕幕,如同做梦一般。
连绵的白色毡帐如雪满群岚,覆着一条条鲜红的喜缎,一盏盏燃着红烛的灯笼高悬在空中,流光熠熠,璀璨如白昼。
她的视线被喜帕遮盖,低头只能看到墨色革靴和一角赤色的喜服衣袂。
叱炎经由一根红绸牵着她,在纷涌的围观人群前,一路行至祭坛。他神色端严,步履沉定,唯独执着她的那双手,泛着微微汗湿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