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拭去从脸上挂落的鲜血,下意识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额头至眼角的伤疤。
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她那天维护他的那些话。
受伤之后,陌生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下意识瞥向他的疤痕。他见过各种不同的情绪反应,有畏惧的,有敬佩的,有厌恶的,也有惋惜的。
那两个人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从来都觉得无所谓。
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那些没有人知道的每一个生死瞬间,极热的白日,极冷的寒夜,暴雨的清晨,电闪雷鸣的傍晚,炮火与鲜血……他一次次在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了下去。
他从未想过值不值得,他守护的从来不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
他有自己的路,有自己内心想要坚守的东西,即便无人在意,也不会影响他。他有坚定的内核与强大的外壳,又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目光或是言语,而心生退意。
这一次,他表面退役实则接收这个特殊的任务之后,他的家人同样无法理解。
他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无法理解他明明已经到了现在的职衔,为什么还一次次往前线跑。对他父亲来说,勋章和军功,是通向更高位置的台阶。
他让他去看心理医生,认为他常年在战场,一定是某些方面出了问题……
他让他去做整容手术,认为那道疤痕会阻碍他的晋升之路,而他的晋升之路关乎着能否稳固他父亲的地位。
多可笑,最亲近的家人还比不过那些陌生人。
……
可是,她都知道。
她全部都懂。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柔软而坚韧的东西悄无声息的缠上了他的心脏,内心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冲到了顶点。
无所谓。
其他人都无所谓。
可以被她懂,被她在意,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
成遇眸光渐深,面前的走廊上,又有一扇房间的门被爆炸的气浪和火舌掀开。
面前这条长长的廊道,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灼目火光里,他裹紧了手里的保温毯,准备一口气冲过去。
他即将抬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火光中急促而来,在他举起手抢对准前方瞄准的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火海里冲出,几步就冲到了他面前。
那是上一刻才在他心里出现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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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别开抢!”舒馥分开裹住头脸的保温毯,下一秒就被握着抢的手拉入了怀中。
他紧紧抱住了她,这个拥抱里充斥着各种矛盾的情绪,愕然、不可置信、恼火、惊喜、害怕……以至于有些失控的将她勒得过紧。
舒馥的双手在他身后交握,下一秒,他就被收入了她的防护罩。她闻到了他身上很浓的硝烟味,还有血腥味,她在心里叹口气,果然还是受伤了。
“你怎么会来?”他拉下她的口罩,握住她的脸颊,低头仔细看她,以免面前这一切只是他吸入过多浓烟而产生的幻觉,“外面出事了?”
“出去再说,再不走楼要塌了!”舒馥想着要用什么姿势才能护着他出去,她很快就想到了,立刻朝他道,“背我走!”
成遇摇头:“那样你受伤的几率太高,你先裹紧自己,我再抱起你。”
舒馥握住他想替自己裹上保温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成遇,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