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种称呼在纸面上或许温雅,但真正称呼起来总透着一股僵硬和别扭,谢钰看了看她:“长辈或是同僚会唤我小字莲谈。”
这个称呼放在夫妻之间似乎也不合适,他斟酌了下,方缓缓道:“当然,你也可以唤我三郎。”
这个叫法儿长安女子多用来称呼情郎,夫妻之间这般称呼并不为怪,但以谢钰的眼光看,这样叫总显得过于狎昵,他岔开话题:“你可有小字?”
沈椿怔了怔:“小字?是小名儿的意思吗?大家都叫我阿椿。”
“小字是大名之外另取的称呼,也有以单名作为小字的。”他想到她名字的来历,缓缓问:“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那个买下她的泼皮很快就死了,没给她落下什么心理阴影,只是从小到大也没人给她取个正经名字,她多少有点遗憾。
她犹豫了下,才道:“还成吧,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我也习惯了。”
谢钰问她:“你可知道何为待字闺中?”
沈椿摇了摇头。
他道:“女子未出阁之前,多不取小字,等到许婚之后,小字会由丈夫来取。”
沈椿眼睛一亮,看向他。
谢钰垂眼思索:“煌煌竟夜,照临四方;天璇幸祥,昭昭光明。”他问她:“就取昭昭二字,如何?”
“赵,招,照。
。。”沈椿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是哪个昭。”
谢钰似乎是迟疑了下,才抬手,捉住她的手腕,让她掌心向上。
他修长手指在她掌心写下一字:“昭阳的昭,亦是此昭。”
沈椿感觉掌心痒痒的,好像有细纱拂过,虽然他动作很轻,但他的一笔一划好像都烙在她掌心一样。
她感觉脸有点发烫,重重嗯了声。
谢钰收回手,略微拧了拧眉:“有些事儿还需要你处理一下,你跟我来。”
沈椿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就见他七拐八拐地带着她来到一个比较荒僻的小院,匾额上写着‘持律’二字,他随口解释:“这是谢府专用来惩治下人的地方。”
他推开门,沈椿就见里面黑压压跪了十来个下人,都是跟她陪嫁来谢府的,这帮人一看见她,便砰砰叩头求饶,直磕得鲜血长流,其状可怜。
谢钰目光扫过跪在院中的十来个奴仆:“这几个是在你禁足期间,屡次出言不敬,甚至其中有几个合谋想要谋害于你。”
当然,这十来个人里并不是个个都想害沈椿,但对上不恭不敬却是实打实的。
沈椿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要处罚他们吗?”
谢钰轻轻摇头:“不,是你要处罚他们,他们是你的下人,我也无权越过你直接罚人。”
若只是单单为了处罚几个下人,他根本不必亲自过来。
他看向她,眸中终于泄出一丝锋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背主的奴仆?”
沈椿到现在都没适应被人伺候的日子,更别说罚人了,说实在的,便是这几个下人,过的日子也比她在乡下那会儿好太多了,她实在很难摆正心态。
她不确定地请教:“我应该怎么罚?”
谢钰不吝告知:“为首的三人意图谋害主上,应当杖毙,其余对上不敬,理应杖责三十,发卖往西北。”
他说杖毙二字的时候轻描淡写,好像不是谈论杀人,而是随意折去几根草木。
但要人命这种事儿对乡下屁民沈椿来说还是难以接受,她十分抗拒:“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她甚至和谢钰分析了一下:“其实他们还没动手,我不是没事儿吗。”
而且这些下人是承恩伯府陪嫁给她的,虽然承恩伯府里大多数人她都不喜欢,但她爹对她总归还是可以的,她不禁考虑如果杖毙了她爹给她的下人,他会不会生她的气,以后也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谢钰低头看她,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拧眉道:“如果你被他们戕害而死,他们会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吗?不,他们只会恨自己做得不够干脆利落,恨自己没有早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