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衣下床,往外走了几步,忽的回首:“接下来我会一直住在外院,你好自为之。”
就在方才,他亲眼见到了陈元轶所说的桃花痣——那颗从别的男人嘴里听到的,长在他妻子腿侧的桃花痣。
长乐查到的证据,那个婢女的告密,还有下午她突兀得出现在了书房,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他的妻子和陈家那个私生子的关系不同寻常。
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度。
他神色冷淡,在他看来,沈椿或许出身乡野,做事也欠章法,但心性单纯,不乏赤子之心,他也开始尝试着慢慢信任妻子,但她和陈元轶的关系,无疑是对他信任的一种践踏。
而作为谢氏的家主,他考虑的不是妻子失贞又蓄意欺瞒的问题,甚至不是此事传出去之后谢家会一朝沦为笑柄,而是她和陈家和代王之间的关系。
众所周知,代王是皇上最信重的亲王,而陈家是代王的门下爪牙,他的这个妻子,一切证据都指向她曾经做过陈元轶的妾室,而她又是皇上莫名其妙硬要指婚给她的,如此种种
,让他不得不防备。
沈椿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禁足了,她很快想到白天见陈元轶的事儿,忙追下床,急匆匆地解释:“你听我说,我不是。。。”
已经太迟了。
谢钰不想再听,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沈椿刚追到门口,就有两个女卫横剑拦住她:“夫人,莫要让下属为难。”
。。。。。。
第二天谢钰唤来了长乐陪他练剑,在长乐第五次被挑翻在地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谢钰情绪有些起伏这件事儿。
他小心翼翼地问:“小公爷,您是在为夫人的事儿不悦吗?”
凭良心说,谢钰不悦这事儿挺稀奇的。
他是个几乎没有多余情绪的人,所以他永远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他当年在边关的时候,有个从小照料他到大的老仆被查出是突厥细作,那老仆被抓之时眼含热泪地说着小时候抱着谢钰出去玩耍,怕他摔着给他当人肉垫子的事儿,听得军中无人不动容。
只有谢钰,面色不变地听他说完,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面色如常地念出了军中律法,当着所有军士的面儿挥剑斩下了老仆的头颅,可以说是无情到了极致,但从此军中无人不胆寒,也无人不敬服。
他是谢家立出来的一块活碑,是谢家立誓非要养出的一位圣贤,信奉大道直行,一切行事皆依律法道德,生生摒去了属于人的喜怒哀乐。
谢钰运剑的姿势一顿,侧头面无表情地思考片刻:“没有。”
跟祖父从小的培养有关,他在情绪上的感知较为迟钝,这会儿的确没什么感觉。
长乐看着自己摔出来的一身青紫,欲哭无泪。
谢钰毫不犹豫地收剑转身,长乐连忙问:“小公爷,今儿早长公主已经派人来问话了,夫人。。。到底是您的夫人,也不能总让人看管着,您打算看着她到什么时候?”
“等代王一案结束。”
这倒是符合常理,就冲她私底下和代王的人有旧这事儿,最近也势必得把她看住了。
他们这位小公爷也实在冷心冷情,到底是枕边人,之前还人前人后的全力护着,这会儿说禁足就禁足,端的是雷厉风行,毫不犹豫。
长乐甚至能摸出一些他的心思,他之前护着妻子是出于礼法规矩,如今把人禁足,依旧是为了礼法规矩,他家小公爷活像是礼法规矩成精了似的。
长乐犹豫了下,又问:“那等案子结束之后,您打算怎么办?”
谢钰难得停顿,又看向他。
长乐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行了个大礼,紧张得换上敬称:“是卑职失言,卑职不该多问。”
谢钰此方收回视线。
他是一心公事之人,少为旁的事儿烦忧太久,之前在陈侍郎的夫人周氏身上暂且无法突破,他便把陈元轶作为突破口。
倒是有件事让长乐觉着颇为棘手,只得向谢钰请示:“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想见您一面。”他小心补了句:“夫人已经传话好几次了。”
谢钰皱了下眉:“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