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解,姜娩却心里门清,知晓是怎么回事。
宫宴是她跟几位玩得好妃子一起操办的,宫宴之上所用的东西,到宫宴上指定的膳食单子,包括用来装饰的摆件儿,也都是她亲自过目后敲定的。
太后能在酒或者酒杯上动手脚,必然是早就制定了一个全面完整的计划,想等她有反应后,把神志不清的她送到皇上的龙榻之上。
宫里的人很多都是裴相和的耳目,其他宫殿里稍有风吹草动,就是哪个宫人被罚,或者是哪个宫里的主位用了什么膳食,他的人都一清二楚。
所以长乐宫的动静,也瞒不过裴相和。
况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琢磨出太后的心思,还能不动声色地破坏太后的计划,在她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裴相和,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姜娩也不想继续干坐在这里,承受一堆人或探索或嘲笑的目光。
正好,太后的问话,给了她找借口开溜的机会。
下一刻,姜娩像是身体不适一样身体一软,她细眉轻蹙,抬起秀气白皙的指,用指腹按了按眼角的位置。
随着她坐姿的改变,以及她的动作,连带着她整个人看着都跟着虚弱了几分。
就在她卖力演出的时候,她也不忘暗暗留意太后的反应。
果然。
太后的眼里划过一丝喜色。
太后见到姜娩这情况,心里悬着的大石头骤然放下,认为是杯沿涂抹的催情药发挥了该有的效用,佯装关心地问:“皇后,你怎么了?”
姜娩眼眸低垂,被太后没有一点表演痕迹的演技折服。
她就做不到太后这般炉火纯青。
得靠着动作来遮挡自己的生涩。
她似乎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双眼半睁半闭,嗓音也弱弱的:“母后,儿臣突觉身体不适。”
后方的裴相和则上前一步,站至姜娩的右侧,俯身问:“娘娘哪里不舒服?”
他一靠近,那股熟悉的崖柏香便充斥在鼻腔。
姜娩抽回按压眼角的手指,娇软的身子跟着一歪,靠在椅子的扶手边,另一只手像是由于太过不适似的抓住了裴相和的小臂。
她手指用力,瞬间将他衣袖捏得皱起。
姜娩不好往他那边靠,免得被人议论她跟裴相和举止亲密,只好面色为难地望着太后,含糊道:“儿臣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就是突然脑袋很晕,身上还有些发热,也不知是不是气候燥热的缘故。”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十分费解的表情。
裴相和压住意图上扬的唇角,垂眼望向她捏住自己衣袖的手指,那手肤白而纤细,修剪圆润的指甲泛起一层漂亮的浅浅的粉。
姜娩的神态,引得底下坐着的姜远面露担忧之色。
娩娩方才还好好的,如今是怎么了?
姜驳想到这还是在宫宴之上,还没结束,担心姜远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赶紧道:“父亲,您别担心,宫里这么多人守着娩娩,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第795章宫宴(十四)
姜远闻声,横了姜驳一眼,并未被他的话安抚到。
恰恰相反,姜驳对待姜娩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淡令他的胸腔内平添了一股怒火。
姜驳被瞪,心知多半又是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姜远。
姜远跟裴相和打过交道,知晓裴相和对身边人的护短程度。
他家娩娩在后宫顺风顺水,不涉纷争,不被陷害,还能稳坐后位,就连宫外遇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姜远便猜到这中间裴相和起了很大的作用。
纵然如此,姜远还是膈应裴相和,觉得他都成了一名绝了子孙缘的宦官,竟然还妄图勾引他家娩娩。
此举实在过分!
且没有自知之明。
既无法跟娩娩在一起,也无法跟她成为一对平凡的夫妻,就该及时遏制住心底的妄念,而不是明知不对,明知很难有结果,却还一再放纵内心,一再痴缠。
当然,姜远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
对裴相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姜远更多的,都是惋惜。
他也没有瞧不起宦官的意思。
就是……暂时还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作为长辈,谁乐意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女跟一名遭万人唾骂的宦官在一起?
姜远自认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快入土的年纪了,期间见过不少事情,也有不少超乎他的接受范围。
但有些别扭的情绪,暂时仍旧无法克服。
而这股别扭的情绪他不可能发泄在姜娩身上,自然就把这情绪统统归结到了裴相和的身上。
一对上裴相和,姜远就没个好脸。
不过姜远心里清楚,他在前朝为娩娩铺路,让姜家站稳脚跟,成为娩娩的后盾,可在后宫之中,娩娩也需要有一个得力且能力通天的人。
能跟裴相和扯上关系,也是娩娩的造化。
姜远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