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现实会逼着人做出一个个别无选择的生存之道,想要做点事情出来,谈何容易?
那条路太辛苦,太艰难,宋三郎并不想要儿子去走。
冯家。
冯仑静静地站在窗前,等待着命运的眷顾,他利用了单纯的谢旭,亦利用了善良的宋景辰,这皆非他所愿,但他必须要这般做,他冯仑不该做一辈子人下人。
其实这件事情他亦可以通过杨睿的关系向对方施压,但若他主动去求了杨睿,此事的性质就变了,这事很容易成为握在杨家手里的一个把柄,操纵得当,对方随时可以将自己置于不复之地。
但若是布政使大人爱才之心,主动出面调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此一事,冯仑亦更加看透杨睿的无情。
此事中,无论在哪一个环节,倘若杨家肯若主动出手相助,他都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但杨睿就是要断他爪牙,让他一辈子做杨家的犬马。
凭什么呢?冯仑冷笑。
风吹过,窗前梅花自枝头飘落,冯仑伸出手接住,“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不,他偏要逆天改命,天不助人,人自助。冯仑将梅花用丝线穿起,挂在高高的枝头,迎风怒放。
他要权,要势,想要掌控所能掌控的一切。
京城。
太子有权有势,离他想要的一切只差一步之遥,父亲的身体亦是不胜从前,他本该高兴,可却无端生出无端的惶恐,皇位真的会按部就班的传到自己头上吗?
权力这种东西,男人一旦品尝过他的滋味,就再也无法真正放下,宋三郎亦是如此,尽管他很努力的去尝试过放下。
只是,就算曾被权力抛弃,曾被他狠狠蹂躏虐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当再次拥有权力,仍是让人欲罢不能。
所谓千帆过尽,不过是被权力抛弃后的自我慰籍罢了,这种掌控自己命运,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宋三郎永远也无法真正戒掉,
他戒不掉了,但并不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宿命,他要为儿子铺就一条衣食无忧的康庄大道,儿子只需在他铺好的道路上闲庭信步,悠然一生。
第186章风满楼
如今的宋景茂早已褪去年少时的青涩,青年人的身材挺拔而匀称,脚步坚定且从容,迷离的光晕中,范芷兰看着男人缓缓走来,亦如当年初见时的惊鸿一瞥,俊朗得叫人目眩神迷……
须臾,脸颊上有双手轻抚过来,比起文昭帝枯木般干瘪的、令人作呕的双手,男人的手指温润而修长,线条优美。
“——放肆!本宫乃是太后。”
男人欺身上前,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对本官说话,本官能成就你,亦能毁了你——听话,我的太后。”
男人平静淡漠的口吻冷酷到近乎残忍,唯有一句“我的太后”带了些许调情的温柔情致……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将范芷兰从睡梦中惊醒,是文昭帝令人讨厌的呕痰声,方才松柏般清冽的味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论多少龙诞香都掩盖不住的老人味儿。
范芷兰的目光中划过难以掩盖的厌恶和野心,这个太后她当定了,否则这些年的委屈算什么?
范芷兰忙起身帮着皇帝拍背,不经意间,她看到皇帝吐痰的丝帕上带了红血丝,范芷兰大惊失色。
文昭帝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君威难测,范芷兰不由心下一颤。
“你们先下去吧。”文昭帝一摆手,众宫人训练有素地无声退下。
今日之事若是寻常妃子撞见,文昭帝会毫不犹豫选择让其暴毙,但范芷兰牵扯到范盛,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动范家。
再者,人老了总是会对孩子容易生出恻隐之心,尤其还是自己老来得子的亲骨肉,有母亲护佑的孩子总会过得好一些,不似他自己年幼丧母在宫中受尽白眼和委屈。
宫中的争斗会迅速催熟一个人,多年的伺候让范芷兰熟悉文昭帝每一个表情动作背后暗藏的潜台词,她的眼泪说来就来,顺着双颊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