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的盐务向来水深,皇帝陛下派爹爹过来巡盐,定然要触犯到许多人的利益,爹爹要小心才是。”
顿了顿,宋景辰又道:“我且将计就计扮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纨绔子弟,倒要看看他们要演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宋三郎半晌没说话。
他完全被儿子一番话镇住了,前几日听儿子同秀娘讲述南州是朝廷税赋重地他就觉得儿子知道的挺多。
却万想不到儿子想的东西如此之深,对政务之事这般敏锐。
深吸一口气,宋三郎面色肃然道:“这不是你小孩子该掺和的事,自有爹爹去处理,你来南州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好好读书。”
宋景辰一向不喜欢跟爹娘争辩,没有用,徒惹爹娘生气,何必呢,瘪了瘪嘴巴,蔫声道:“我知道了爹。”
宋三郎摸摸他头,温声道:“知道就好,快去吧,早去早回别让你娘惦记着。”
“嗯,那我先走啦。”宋景辰抬步要走。
宋三郎叫住他,“回来。”
宋景辰回头,“爹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宋三郎:“南州不是凉州,你不准在外面与人饮酒。”
“遵——命,我的父亲大人。”宋景辰拉腔拉调地朝宋三郎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远了。
宋三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南州的盐务不光是水深,还涉及到宫里的太子,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太子与靖王之争越发剑拔弩张。
中州是靖王的地盘,这南州便是太子的地盘,在凉州躲了几年仍是躲不过夺嫡之争,到底还是卷了进来。
上辈子一念之仁,死于夺嫡,这辈子有了妻儿牵挂,自然不会走那条老路。
宋三郎目光沉沉,深紫色的兽纹官服一片肃杀之气。
第179章
城南·梅园。
园子里最大的一处水榭半遮半掩,掩映在一片梅海当中,飞檐翘角,雕梁画柱,朱檐碧甍上还覆盖着薄薄的残雪,与深深浅浅的梅花相映成趣,景致极美。
冯仑起身致开场雅词:亭台水榭、薄寒轻雪、竹边松下、孤鹤清溪、踏雪寻梅、扫雪煎茶、横琴膝上、林间吹笛……,是为人间雅事也。
谢旭见自家表哥一袭深衣,腰系锦带,举手投足,风姿雅然,他忍不住眨巴眨巴眼,又伸手揉了揉——有点恍惚。
见惯了表哥在杨睿面前低头哈腰,他都快忘记表哥以前的样子了。
他讨厌表哥在杨睿面前奴颜卑膝的狗腿样子,也知道其实书院很多人都瞧不起自家表哥,背地里说表哥就像是杨睿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毫无文人风骨,斯文扫地。
可冯家也好,谢家也好,两个家族都因为表哥的人脉在几年时间内迅速崛起。
自家从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东躲西藏的私盐贩子,再到今天能成为南州有头有脸的大盐商、能坐在南州最好的书院里读书,全都是表哥带来的。
整个家族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表哥带来的好处,谁家要办个什么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表哥的门路,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来找他。
表哥长袖善舞,三教九流,什么人他都认识,什么门路他都有,只要表哥开了口,几乎没有人不给表哥面子。
他能感受到表哥有时候也烦不胜烦,但表哥好像又很享受被家族里的人需要,被家族里的人重视,就好像在杨睿那里失去的东西,在被家里人需要的那一刻得到了补偿和满足。
谢旭正跟那儿正胡乱想着,忽听到杨睿开口说话,赶忙坐直了身子,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上次杨睿说话他走神害得表哥出面为他擦屁股,这次不能再让表哥操心了。
就听杨睿缓缓道:“今日宴请诸位,一为赏梅,二为欢迎景辰来我们南州府——来,辰弟,哥哥敬你。”
杨睿同宋景辰称兄道弟,言词间一副熟稔口吻,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俩人关系匪浅,只有冯仑清楚,杨睿对宋景辰如此热情并非是他们家惧怕新来的布政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