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三郎把话挑明,唐兴德也知道对方为何要破他肚皮,哆嗦着喏喏道:“下,下官这就去安排饭菜。”
唐兴德面上紧张,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真清官就好,只要不是真清官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唐兴德这次不敢怠慢忙紧得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自罚三杯,说他自己之前被大人吓到了,害怕被大人责怪不顾忌城中百姓,怠慢了大人,罪该万死。
宋三郎后面的安排还要用到这狗官,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刚才一通收拾,现在该是用萝卜吊着使其听话干活的时候了,微微一笑道:
“唐大人有心了。”
唐兴德见宋三郎转变了语气,对他的称呼也从唐县令变成了唐大人,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到肚子里去。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人家能得皇帝看重,委派为钦差大人,真他祖奶奶的会演戏,跟自己那做到二品大员的巡抚堂哥是一路人!
宋景辰说自己吃饭不喜欢旁边有人盯着,唐兴德识相地退下。小的不可怕就是个嘴巴不饶人,可谁让人家老子不好惹呢。
一个嘴巴毒,一个下手黑!
就这,还敢说自己是清官?
简直无耻!
马不知脸长,蛇不知自毒,唐兴德只觉他自己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待到唐兴德退下去,跟随在三郎身边的护卫忙掏出试毒银针一一查验饭菜是否有毒。
一桌子菜有荤有素,色香俱全,白米饭,白面馍。宋景辰看着这样的丰盛的饭菜先是无法遏制的愤怒,后是无法言说的难受,最后竟扑到他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想到了在城外啃树皮摔死的小孩,面无表情往嘴里塞观音土的小孩,城里饿的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饿死在亲娘怀里的小孩……
宋景辰咬着小牙抽噎道:“爹,我吃不下,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赤子之心最是热烈纯粹,他不懂这世间的复杂,宋三郎也无法跟他解释太多负面的东西,只能摸着儿子的头无声安慰。
宋景茂虽比辰哥儿成熟许多,到底是初入朝堂,心智尚单纯,亦是被眼前的一切震碎三观,简直是罪不可赎。
想到此,宋景茂道:“三叔,这狗官不能留!”
留是不能留,但眼下也不是杀他的时候。
宋景茂只猜到了宋三郎舍弃中州城而来巴县的第一层意思,却想不到三郎更深一层的打算。
依照临出京前赵敬渊那小鬼透露出来的消息:中州巡抚是靖王一派的人。
反过来说,这中州巡抚便是太子的敌人。
如此说来,一场旱灾,中州成了夺嫡双方的角斗场。太子的舅舅因贪腐被抓,如此看来这中州巡抚亦不干净,说不得便是靖王的钱袋子。
太子要查中州巡抚,靖王必要全力维护。两王打架,小鬼遭殃,他若先去中州,必要惹一身臊,一个不慎便把自己搭进去。
如此,倒不如避开中州府城这是非之地,等大功已成,携着天大的功劳,谁不退避三分。
最重要,他此行的目的确是赈灾,而非搅和进那摊子浑水中去。
三郎淡淡道:“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他又拿筷子指了指桌上饭菜道:“先吃饭。”
宋景茂愕然,他同辰哥儿一样,吃不下去,不明白三叔为何能吃得下去。
三郎朝旁边护卫招招手,“你把唐县令招待本官的这些饭菜一一记录下来,还有外面老百姓吃得是什么也都如实记录下来,本官每到一处,你都要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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